“父亲如今倒是什么都爱管了。儿子出手伤人要管，儿子的夫人您也要管。”
苏洪被噎了一道也不说话，脸色也还算平静。可随着铁木尔接下来的话，苏洪的脸色却蓦然涨红。铁木尔一字一句像是刀凿斧批一般，毫无保留地落在苏洪的心坎上。
“可是晚了。如今我已经不是父亲心中的木儿了，如今……，父亲还得尊称孩儿一身晋王。”
“晚了么？”
苏洪似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着铁木尔。那声音太小，小到铁木尔听不清苏洪到底说了什么。摇了摇头，苏洪迷离的神色逐渐清晰，眼中眸光也聚拢，“不晚。木儿，你和秀珠还不晚。”
唯独苏洪与苏夫人才是真正的晚了，天人两隔，永不相见。
“不要与爹一般，到最后才后悔。木儿，你……”
“住口！”
苏洪带着哀怨惆怅的语句被铁木尔的字词喝断，只见铁木尔的眼底迸发着嗜血的戾气，宛若苏洪要是再说上与苏夫人有关的半个字，铁木尔就会将苏洪撕个粉碎。
“你不配提起我娘。苏洪，你不配！”
字字泣血，多年积压的仇怨在此刻宛若火山爆发一般，强势喷涌而出，带着灼人的力度，“不许你再提起我娘半个字，我不想她在百年之后依旧提心吊胆。”
说罢，铁木尔狠狠地剜了苏洪一眼。那一眼，深深地凿进了苏洪的心里。
柔儿，原来木儿竟然恨我这样深？
柔儿，原来我这丈夫当得失败，我这父亲当得也一样失败。
柔儿，你能否告诉我，我该如何做才能弥补当初犯下的错。
如若当年我只消放下我的矜贵，放下我的架子，那么我们今日是否会有不同。
苏洪一遍遍地问着自己，可是再无人能给他答案。人永远无法改正过去犯过的错。曾经走错过的苏洪不愿意铁木尔在他走错过的路上前行。
不行，绝对不行！
郭秀珠在家中倏然间觉得不舒服。近日里，郭秀珠时常觉得胸闷气短，时常无力。此刻甚至连胃口都坏了，吃什么都想吐。
翠屏瞧着不对劲，意味深长地盯着郭秀珠。在晴儿将大夫请来之后，翠屏急上前问候。果不其然，大夫的说辞与翠屏所料一般。
“恭喜夫人，有喜了。”
大夫说完，除了翠屏真真是高兴以外，晴儿与郭秀珠面色都骤然惨白。甚至于晴儿的脸色比郭秀珠的还要差。
“有，有喜了？”，着实是紧张的有些过了，晴儿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望着大夫。大夫瞧着晴儿如此脸色，竟是下意识地想给晴儿也把个脉，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大夫只笃定地点了头。
说来也怪，这床上躺着的明明就是大少奶奶，大夫久居巴州，也曾经见识过这一场婚事。虽然成亲当日这郭秀珠与铁木尔闹得那是轰轰烈烈，可最后也还是成了亲。
为医数十载，这还是大夫第一次见着说完有喜，一个大少奶奶竟然担忧的比那没进门的小妾还要胜的情况。
“这是凝神补气，调养滋补的药方子，若是无事，老夫就先行回去了。”
大夫收好了药箱，又将药方子递给了喊他来的晴儿，这才出了门。由得晴儿着实是有些不对劲，翠屏只好自己送着大夫出了门。
同在一室内，主仆二人的呼吸声一深一浅。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出了那日的荒唐事，晴儿悔不当初。她不该在端了醒酒药的之后就率先回去，如若不是这般，她家小姐也不会吃那么大的亏。
郭秀珠凝神了好一阵，最后只若若地笑出了声，“晴儿，你说这日子还能再苦些么？”
“小姐，你可别说胡话了。”，将被子给郭秀珠盖好，晴儿忍不住地哭诉。郭秀珠不消躺了一会儿，竟是苏洪来了府上吗，点名道姓地要见郭秀珠。
梳洗之后，郭秀珠才到了堂前见了苏洪。与之前比起来，苏洪越发憔悴，郭秀珠乖巧地行礼之后，随即在右侧的第一个空位上坐下。
摸着黄花梨木椅的扶手，郭秀珠的心神却还是未能够从自己有孕这一件事上缓过神来。苏洪一心只念及自己要说的事情吗，倒是没能注意到郭秀珠的异常。
“为父所言，可听明白了？”，将手中的茶盏放置在桌面上，苏洪叹着气如是道：“我不知木儿与那曼莎姑娘到底是什么情谊，可是如今佳人已去，总不能守着白骨过一辈子？秀珠，你与木儿并非是没有感情，与他好好说说，无论如何，爹都站在你这一边。”
郭秀珠虽然没有听清楚之前苏洪说了些什么，不过在听完这一句之后，也算是明白了个大概。若是在半个时辰之前，郭秀珠必定会与回绝翠屏嬷嬷一般，婉言拒绝苏洪的好意。可是如今，郭秀珠着实是犯起了难。
女子柔弱，为母则刚。郭秀珠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复杂地有些叫她自己都猜不透。可是一想到铁木尔，郭秀珠又更为犹豫。
若是铁木尔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势必是越发恼怒吧。再之，铁木尔甚至还会怀疑郭秀珠是刻意为之。毕竟如今她在铁木尔心中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
一个人若是恨了谁，那么那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秀珠，你这是……”说完后一直将眼神停留在郭秀珠身上的苏洪眼尖地瞧见了郭秀珠抚摸自己腹部的动作，顷刻间，他眸中光彩尤为强盛，“翠屏，少夫人有喜了是不是？”
“回禀老爷，少夫人真真是有喜了，诊脉的大夫才走呢，错不了。”，难得有一个与她一般为苏家子嗣而高兴的人，翠屏说话间也一摒之前恩怨，说话都欢快不少。
欢喜的有些不知所措，苏洪乍然站起身来，拍手称快，“好啊，没想到这么快苏府就要添新丁了，好！”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之后，苏洪又敛了一干浮夸的动作坐回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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