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我起身拱手,正色行礼:“还请伯父指点迷津。”
莫勋笑意僵住,但随即就笑着抬手安抚:“好,好,你且坐下说。”
他当然不会真的指点我修行,且不说他自己也还没琢磨明白,就算明白了,他又岂会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身上浪费精力?
“这个嘛,这个功法我毕竟也是刚刚看过,稳妥起见,还是应该等我研究透彻再指点你,这也是对你负责,贤侄应该明白我的苦心吧?”
我表面上连连点头,心里冷笑,我明白的,又何止你的苦心。
实际上,我早就料到他会找借口推脱,而我要的,正是他的搪塞!
紧接着我便笑道:“伯父用心良苦,侄儿铭感五内,但伯父有所不知,我现在不光是琢磨不透这本功法,而且对阴司的修行方式也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有什么该注意的,该避忌的,全都不懂……”
“这不怪你,所有初来乍到的阴魂都一样,诸多细节,待我指点你时自会一一说明。”
我却摇了摇头:“总不能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要伯父指点,那也太浪费您的时间,不如这样,伯父先派个人教我最基础的东西,我先弄通了这些,能节省您不少时间。”
我这要求合情合理,而且很容易做到,他即便有心拒绝,也得考虑一下接连拒绝我,会不会引起我的不满。
果然,他略微打量了我两眼,像是想看穿我的目的。
我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微笑不语。
他看不出端倪,便点了点头:“倒也有理,这样吧,便让乔鲲鹏引你入门,如何?”
我眉头微微一皱,略带勉强的起身行礼:“听凭伯父安排。”
他见我略带顾忌的神情,便彻底打定了主意,在他眼里,乔鲲鹏的忠诚度毋庸置疑,毕竟是乔鲲鹏亲手把我押解到他面前,此时再由乔鲲鹏来指点我,自然出不了什么岔子。
殊不知,要不是老子执意要来,乔鲲鹏早就反他娘的水了,我用这招以退为进,目的正是想见到乔鲲鹏这个胖鬼。
莫勋不疑有他,当即命人传乔鲲鹏前来,我与他又闲扯了几句,乔鲲鹏一到,便借着修行的名义,与乔鲲鹏一起回了后院。
一进屋,我便隔绝了房间与外界的联系,乔鲲鹏也急忙问我:“莫勋有没有为难上仙?”
我哈哈一笑,指了指这间颇为舒适的上房:“老子过得滋润的很……”
于此同时,前院大堂上,莫勋正低头品茶,那份功法残篇就摆在他身前的案牍上,但他却未曾看上一眼,而案牍一侧,站着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袍,头戴员外方巾的干瘦老者,此人脸颊消瘦,眼睛里却贼光闪闪,此时正紧盯着莫勋,似是等他吩咐。
莫勋放下茶盏,目光终于落在了功法残篇上,半晌,他微微摆手:“不用急,此子既然落在本都手里,还怕他翻得上天去?”
“大意不得,此子虽然貌似粗蛮,但以我之见,他眉角入鬓,目光游移不断,分明是个狡狯多诈之人,如今虽被大人囚于宅中,却仍敢在您面前卖弄口舌,若说他没有包藏祸心,老朽第一个不信!”
莫勋皱眉看他:“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立刻捉他下狱,严刑拷问,以府上八十道酷刑的凌厉,就算他是铜皮铁骨的西天罗汉,也能揉捏成一团烂泥,到时候您想问什么,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莫勋连连摇头:“万一受刑不住就地崩了怎么办?此事容不得半点差池,岂能如此轻率!”
老者急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呐大人,就算是崩了,只要还有一缕残魂,还可施展搜魂之法,难道老朽的手段,大人还信不过吗?”
莫勋仍在犹豫,老者又谏言道:“您不要忘了,秦王殿的大司判已经在巡狱来此的路上,老朽几次派人打探,都未曾探听到他的具体行止,往年巡狱都在上元,今年却值此时节,来得又如此突然,大人您可不能不防啊!”
莫勋闻言有些恼火:“胡扯!本都治下素来刑罚分明,便是那秦广王亲来又如何!”
老者也知语气过重,转而呐呐道:“混沌之隙一案,那上千条阴魂……”
不等他说完,莫勋重重一拍案牍,震得案上陈设纷纷跌落,乒乓乱响之中,滚了满地。
老者急忙垂手躬身后退。
莫勋声音冰寒:“卢师爷,你是在指点本都该如何做事么?”
卢师爷连称不敢。
“不敢就给本都闭上你那张臭嘴,再敢信口胡诌,当心……当心本都送你重入轮回!”
莫勋说到一半改了口,虽然不知他原本想怎么说,但卢师爷也已经是低头不语,不敢再争辩半句。
莫勋显然也觉得有点过火,冷哼一声:“做好你的事,此事本都自有分寸,不必多言。”
“是,听凭大人吩咐。”卢师爷一板一眼的应着,语气中却带上了几分难掩的失望。
而此时后院的上房里,乔鲲鹏正一脸苦笑的接过我的阴差令,把苏城的魂魄度进了他自己的阴差令中,把我的递还过来:“上仙这是何苦,早知如此,不如依我的意思,直接送上仙还阳,就算我丢了这份差事,也不会怨您半分。”
我笑着摇头:“我没有坑队友的习惯,再说了,我要是没了阴籍,再下来的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乔鲲鹏不以为然:“阴籍虽然重要,终究比不过命去。”
“有些事,你不知道内情……算了,不说这个,你就按我说的,今晚就去诛仙镇,只要能找到我那师祖裴天轩,我这点麻烦自然能迎刃而解。”
我想见乔鲲鹏自然不是让他指点我阴司的修行之法,老子在阳间还没混够,急着学那劳什子法门做什么?我见他的目的,就是让他给我师祖传信,毕竟我现在时间不多了。
乔鲲鹏倒也痛快:“上仙放心,等下出去我就立刻给您办这事儿,只是那裴先生,我从没有过任何耳闻,他真有本事让莫勋放了您?”
我心里也有些没底,一切毕竟只是听闻,并未亲见,可我这条小命,此次却实实在在的押在了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