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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山的农村,断绝了跟山外的联系。

就连一个村子的村民,非必要的情况下也不会串门。

乐铁河在乐小天他们没有回来的时候,也就是一个在家待着,想象着自己儿孙在镇上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或者就是回忆自己曾经的岁月。

想那些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出现的人。

可那样的日子,也算是煎熬的,空寂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屋子外面,呼啸着狂风。

只有在太阳出来,稍微吹散雾气的时候,留守在此,没有离开的鸟儿,会发出几声寻找同伴的啼叫,可这注定都是徒劳。

就像乐铁河一样,最后都会回到自己的巢穴,一孤单的等待春天的到来。

但好在,乐铁河等到的他的春天。

这个春天,不是真实意义上的春天,而是从心底涌现出来的属于春天的希望。

乐小天一家回来了!

不知多少个日子,乐铁河就如同现在一样,坐在这张椅子上,看着屋门口,期待着屋门的打开。

自己的儿子,孙子,儿媳妇,推开门,走了进来。

可今天,乐铁河的目光不再放在那扇门上了!

他的儿子回来了!

他的孙子回来了!

他的儿媳妇也回来了!

那是他的家人!

他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乐小天将书放在自己的腿上,认真的阅读着,时不时的用手指翻着书页!

这是他所不曾见过的,曾经出现在梦里的模糊的想象!

里屋则是乐银山跟钱棠花,一遍收拾家里,一遍说话的声音!

这幅画面是乐铁河不曾想象的!

早早的就失去了自己的妻子,父母,家人,乐铁河始终记得自己当初抱着乐银山瘫在地上等死的画面。

那时,也是一场甘霖给了他们希望!

此后,他一个人抚养那么小的孩子长大,有多么不容易,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现在,日子越来越好,家人越来越多,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现如今,自己的儿媳,又怀了一个孩子,乐铁河经历过生死以后,便不再有男女之间的观念。

毕竟,不管男女,都是自己的家人!

想到这,乐铁河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还有父母。

泪水渐渐的蓄满了整个眼睛,眼前乐小天读书的画面都模糊了起来。

可乐铁河沉浸在对往昔的追忆中,也没有察觉到。

还是,乐小天低头读书久了,脖子有些酸,将视线移出书外的时候,活动脖子时,注意到的。

乐小天看见自己的爷爷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就把书放下了,走到乐铁河的身前,踮起脚尖,伸出手试图帮他擦一下泪水。

乐小天的动作很轻柔,并没有引起乐铁河的注意。

可乐小天那稚嫩的小手,接触到乐铁河粗糙的皮肤后,引起的异样感觉,还是把乐铁河从追忆中拽了出来。

乐铁河将自己的头往后,靠了一下,看清楚是乐小天后,说道:“天儿,怎么不读书了?”

乐小天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用手伸到,乐铁河的眼周,轻轻的擦拭,用着稚嫩的声音疑惑道:“没事,爷爷,我就是读书读的脖子有点僵,活动一下,正好看到爷爷哭了,想着帮爷爷擦一下,话说,爷爷,你为什么要哭啊?”

乐小天将自己被眼泪湿润的手给乐铁河看了一下,示意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乐铁河看到乐小天手上的泪渍,愣了一下,可很快就笑了出来,嘴硬道:“爷爷,这不是哭了,这明明就是进沙子了!”

乐小天无奈道:“爷爷,过完年,我就六岁了,你这样的话,五岁的小孩子都不会信!”

乐铁河听到了后,也是哈哈一笑,摸了摸乐小天的头,笑道:“哈哈,被孙儿识破了,我们小天果然有出息,说实话,爷爷这是想你奶奶了!”

乐小天扑到了乐铁河的膝盖上,问道:“爷爷,奶奶是怎么样的人啊?我还不知道呢,你能跟我说一下吗?”

乐铁河抬起头,追忆了一下,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身影。

发现自己只记得他的身影,可曾经她的巧笑嫣然,她的脸庞却怎么都看不清!

一时间,也都有些慌了神。

他感觉自己是一个背叛者。

忘记就如同背叛!

不只是她,包括自己的父母,那些跟自己很亲近的人都一样。

在脑海中都变得不太清晰。

他竟一瞬间慌了神,不顾乐小天趴在他的腿上,猛地一瞬间,站了起来!

乐小天被乐铁河这一出,弄得失去了重心 ,啪得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乐小天倒是不会哭!

可他看着自己爷爷不顾自己摔倒,直接忽略自己,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的时候,也有点懵!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乐小天从地上爬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屁股上灰,走到了里屋!

看着已经收拾完的床铺,钱棠花靠在了柜子上,乐银山躺在她的腿上!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脸上都是开心的神色。

乐小天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幅画面倒没什么,就是钱棠花看到乐小天的时候,反应有些大。

只见她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住一般,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躺在他腿上的乐银山,被这一下子弄到了床上。

看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乐小天,就是一阵火大。

“怎么了?小天,你不在外面读书,来里屋干啥?”

话语中满是压抑不住的火气。

乐小天撇撇嘴,心道:你以为,我愿意进来吃狗粮啊?

于是,便将刚才的事都说了出来。

乐银山也听了也是一愣,自己老爹哭了?

这怎么可能,从他记事起,就不曾见自己的爹哭过,哪怕再难的时候也没有。

他感觉乐小天的话,像是说笑话一般。

可这样的事,谁会拿这个开玩笑啊?

乐银山半信半疑的看着乐小天,说道:“你爷爷呢,带我去看看!”

说着,便越过了挡在里屋门口的乐小天,走了出去。

乐小天跟在他的身后,快走了几步,说道:“我也不知道,爷爷去哪了?刚才他站起身来,就走出了堂屋!”

乐银山刚才被摔得不轻,心里也是火大,正想找一个借口,揍乐小天一顿。

边说道:“行,那就找找不就得了,要是让我发现你说得是假话?哼哼!”

说着,边跟乐小天找了起来。

两个人,先走到门口看了一下,确定乐铁河没有出去。

便在家里找了起来。

一共也没几间屋子。

找起来也快。

两人先去,乐铁河的屋子里找了一下,发现没有人,又去到厨房。

刚走到厨房的门口,就听到了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声。

两个人凑到了门口,耳朵紧贴着闭着的房门听了起来。

乐银山听完后,就是一阵震惊!

怎么回事,自己老爹还真哭了!

他看了跟自己一样偷听的乐小天一眼,看到他也在看向自己。

乐银山就要伸手推开房门,问一下自己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却遭到了乐小天的制止。

乐小天小声的说道:“爹,先别急着进去,虽然不知道爷爷为啥哭,但想必,爷爷避开我们,也是不想我们看到他狼狈的一面吧?”

乐银山听了乐小天的建议,觉得有道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咋整,咱就在这等着?”

乐小天白了乐银山一眼,道:“这么冷,我才不等呢,要是爷爷一下出来了,看到我们,也不太好,要我说,咱就进堂屋等着,等爷爷出来了,再问一下就行了!”

说完,乐小天不顾乐银山,转身就朝着堂屋走去。

只剩下乐银山待在厨房门口。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儿子说的没错。

乐铁河那么一个要面子的人,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看到他软弱的一面。

可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乐小天嘲笑了。

乐银山笑骂了一声:小兔崽子。

便离开了厨房门口。

随着乐银山父子的离开,厨房中,乐铁河歇斯底里的痛哭声透过了门传到了院子里,最后跟寒风的呼啸声融为了一体,再不入耳。

乐小天回到了堂屋中后,重新坐在了火塘边的椅子上,捧着书再次看了起来。

乐银山进屋,将房门重新关住,坐到了乐铁河刚才坐的地方。

就连钱棠花听到了爷俩关门的声音,都从里屋走了出来。

一家坐在一起,乐小天在看书,乐银山还有钱棠花在盯着乐小天。

或许是心中担忧着自己的爷爷,又或者被自己的父母,注视着。

乐小天发现自己再也看不进去。

无奈的将书放在了腿上,问道:“爹,娘,你们老看着我干嘛?我都看不进去书了。”

乐银山听完后,不悦道:“看书,看锤子书,你爷爷出这么大事,你还有心情看书?”

乐小天将书放下后,道:“那我能咋办,我都不知道爷爷为啥突然就哭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钱棠花制止了乐银山要脱口而出的话,说道:“小天,刚才你跟你爷爷都说了什么话,你给我们学一下,或许就知道你爷爷为什么哭了!”

看着自己爹娘,期待的眼神,乐小天有些无奈,只好将刚才跟乐铁河的对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听完后,看着自己爹娘一头雾水的样子,乐小天无奈道:“看吧,我都说了,你们能猜到吗?”

钱棠花的心思细腻,稍微沉思了一会说道:“小天,你刚才说,你爷爷是想你奶奶了?我记得,咱们家的祖宗牌位好像就是在厨房里的供桌上吧!”

乐银山一听也是来了精神,猛地一捶大腿道:“说的没错,或许你爷爷就是想你奶奶了?”

乐小天一听,又是自己的奶奶?

问道:“爹,你见过奶奶吗?”

乐银山听了,也是一愣,说道:“我之前的时候,听你爷爷说过,咱们小池村发生过一次旱灾,你奶奶就死在了逃荒的路上,最后,咱们全家就只剩下我跟你爷爷了,我也不记得,你奶奶长啥样了。”

乐小天听完后,叹了一口气,道:“唉,还是等爷爷来吧!”

说完后,乐小天就又低下了头,看起了书。

乐银山跟钱棠花也都沉默了!

堂屋又重新变得安静了起来。

可这安静,随着乐铁河的推门而入,消失了!

听到声音的三人都看向了门口,看到乐铁河的时候,都松了口气!

乐铁河关好门后,发现三人都看向自己,笑道:“都没事了?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说着,乐铁河用手在脸上擦拭了一下。

乐银山从椅子站起来,走到了乐铁河的跟前,关切的问道:“爹,你刚才干啥去了?你没事吧?”

乐银山走近后,能看到,乐铁河的脸是洗过的,或许是不想让家人看出什么,从而担心,但,他眼睛中的红血丝,却没办法消除,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刚哭过的。

见自己被拆穿,乐铁河也没掩饰,故作轻松的说道:“爹没事,爹就是想你娘了!”

乐铁河的故作轻松,让乐银山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乐银山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了,他说道:“爹,要不过完年,跟我们去镇上吧,咱一家人都在一起不行吗?”

乐铁河在乐银山的搀扶下,走到了椅子边,坐下,说道:“儿啊,你自己在镇上不也挺好的嘛?还要爹去干嘛?爹就像在村里,陪着你娘,还有你爷奶,爹离不开他们!”

乐银山走到了里屋,从里屋,拿出来一个袋子,打开后,倒在了桌子上。

随着袋子中的东西倒在桌子上,乐银山道:“爹,这是儿子,这一年挣到的钱,刨了房租,买房子的钱,还有开支,剩下的有六十多两,爹,儿子给你说这些不是炫耀儿子的成就。”

顿了顿,乐铁河惊讶的目光中,乐银山继续开口道:“爹,今年有小天的帮忙,儿子还忙的过来,可小天明年就去县学,儿子一个人有点力不从心了,爹,儿子需要你。”

乐银山去年说不出来的话,经历了一年的分别,以及看到了老爹那脆弱的一面,终于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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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小天马上就要开始新地图了,这是对之前的总结,实在想不到咋总结,就想了个这个理由,看起来,还算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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