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乐铁河为了招待夫子,已经尽到了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
如果不是因为条件不允许,他甚至可能去弄点鸡鸭鱼肉之类的,在他日常生活中很珍贵的食材来。
他做这些,不只是因为夫子是他孙子的老师,更多的,是因为他晚上听夫子说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来小池村,研究农家肥用来造福百姓的。
乐铁河大字不识一个,虽然他没有听明白,夫子说的都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知道,这个老人六七十岁的高龄,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做这些事,并都不是为了自己。
就冲这一点,乐铁河觉得自己不管怎么招待夫子都不为过。
当然,乐铁河也不是个傻子,不可能放着自己的生活不过,倾家荡产的来做这事!
第二天,一大早,小池村的鸡鸭就开始准点报时。
比这些鸡鸭醒的更早的就是小池村的村民了。
没有别的原因,小池村的庄稼要开始收割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冬绵绵!
老天爷的脸色说变就变。
地里的粮食,还差几天的功夫就全部都成熟了!
但是,没有谁敢赌,也都赌不起!
因为在地里的只能算是草,只有收到家里才算做能活命的粮食!
村民们早早的就起床吃饭,带上干粮跟水!直接前往自家田里忙活去了。
乐铁河家也不例外!
今年,过完年后,没一段时间,乐铁河就把自家大多数的地,租给了乐大贵一家。
乐大贵一家人口多,地少,根本养活不了这一家子,为此,还把乐小富送到乐银山的豆腐店里做学徒去了。
虽然当时是抱着帮助乐大贵一家的念头,但是,更多的是因为乐银山要去镇上做生意供乐小天读书去,家里没有了劳力,种不下这些地!
单凭乐铁河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全部把地都种上。
这地都是在官府做过备案的,哪怕是荒着也是需要交税的。
这才到了乐大贵的手里。
乐大贵耕作这些地以外,除了交官府的税,还要再给乐铁河一成的税,自己只剩下四成,就这他还是高兴的很,在村里逢人就笑着说,乐铁河帮了他家大忙。
再说,靠着农家肥,粮食是能多产的,算下来也就是相当于只交官府的税而已。
乐铁河家里都把地租出去了,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地!
可去年乐铁河家的地可是结结实实的四十亩地,准备的农家肥也是四十亩地的!
今年没有了那些地,农家肥又传给了小池村的村民,也就导致农家肥变得更难收集了!
可乐铁河还有乐银山去年可没闲着,没事的时候,就鼓捣农家肥。
等到过年后,传授农家肥的时候,乐银山爷俩弄下的农家肥,足够四十亩地再用一年了!
现在就只剩下二十亩地了,也就是说够用两年!
再说,农家肥只是不好弄了,可也不是弄不上!
可以说,乐铁河家的二十亩地,地里的肥料上的是足足的!
既不会导致庄稼烧苗,也不会导致肥力不够!
乐铁河做好饭后叫醒了夫子,还有乐小天!
三人匆匆吃过早饭后,就前往田里去了!
水田里的水早就随着庄稼的生长还有太阳的照耀干涸了。
虽然没有水了,可地里的泥土吸饱了水分,踩上去的时候,还是有些软软的!
乐小天踩进去的时候,觉得脚底滑滑的软软的,格外让人舒服!
这么些田地,不可能全部都交给乐铁河一个人忙活!
夫子作为读书人,为了体面,乐铁河没有让他下田里,而是在一旁看着!
乐小天虽然才五岁,可他已经干了两年的农活了!
虽说之前都是小打小闹,可作为农民的儿子,自己父亲不在的情况下,他也不忍心让乐铁河一个人看,他看着!
所以,乐小天也下田帮忙干活了!
乐铁河种了一辈子的地,干活是一把好手!
乐小天虽然才五岁,可耳濡目染下,乐小天也知道怎么样收割庄稼!
只是身体太小,体力跟不上,还有手脚不协调,这才渐渐的落在了乐铁河的后面!
可乐小天的特点,就是记忆力强,学习能力快!
很快,他干着干着就熟练了起来!
可体力是硬伤,这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改正的!
小池村,所有有地的村民都如火如荼的收割着庄稼!
一晃神,十天就过去了!
乐小天家的所有庄稼都已经收割完成了!
剩下来的就是脱粒,晒干,然后,靠着村民肩挑手扛的拿去上税了!
这十几天的时间,夫子也没有闲着,手里拿着字笔,将整个小池村家家户户的粮食收成都做了一个统计!
起初,作为外人,小池村的村民对他还有点防备心理!
但是,有乐小天做背书,再加上夫子也没有什么架子,以及看在他这么大年龄的份上还依旧为了百姓奔波!
并且,询问这些也不是为了自己。
村民还是如实的将自己的收成情况,告诉了他!
夫子将所有信息都记录下来后,就告别了小池村的村民,拿着这些信息返回了镇上。
因为每家每户的地都不一样,有的是上田,有的是下田!
不同的田地,收成都是不一样的!
再加上,每家每户施肥的量都不一样,这也就导致了同为上等田,收成却是不同!
所以,光收集这些信息是不够的,他还要回去做个汇总,重新做个计算!
计算出,最优的施肥比例,这样,才能将农家肥的作用最大化!
等到朝廷颁布下法令的时候,也能做些参考,不至于让百姓两眼一抹黑的干!
值得说明的是,在他统计下的数据中也是有两个极端的!
一个是乐铁河家,还有一个是另一个根本没有弄上多少农家肥的村民!
这两组数据,并没有什么参考性!
乐铁河家自不必说,他家的收成,自然是最好的,可他家的地还有使用农家肥的量也是最好最多的!
这只能证明,这是农家肥的上限!
但还不是最优的使用方法!
作为高中生的乐小天,并不能直接告诉父母,农家肥怎么样用!
这些都是乐铁河自己摸索出来的!
没有出现肥力太大烧死禾苗的情况,也只能说明,乐铁河家足够幸运了!
但往后,农家肥普及后,就没有人能这么奢侈了!
所有,夫子必须得好好计算一下,怎么样使用最少的农家肥,产出最多的粮食!
至于普及之后,农家肥不够用,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到时,就算真的打算用牲畜的粪便,那也得让百姓有钱能购买,养活这些牲畜才行!
在此之前,运用自己的能力为百姓多做点事,让他们用最少的时间,得到最大的收成,这就是夫子要做的事!
毕竟,百姓也不是傻子,等到有钱了,自然会想办法解决肥料不够的问题的!
夫子走了,并没有带走乐小天!
而是给乐小天放了一个假!
值得一提的就是,在小池村百姓正在打谷场上脱粒的时候,官府的衙役来了!
就像是闻着肉的豺狼,总是能挑到最好的时间!
不会早也不会晚。
还是跟去年一样的收税方式,虽然没有变。
可他宣布的时候,小池村村民看向他的眼神就跟看向杀人仇家一样,一声不吭,咬着牙,静静的听着他宣布!
恨归恨,可村民也知道,收税的事,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衙役做主的!
都忍着没有动手,毕竟,真的动手了,官府也不会放过动手的人!
可尽管如此,村民的脸上依旧没有露出笑颜色!
或许是感受到了,小池村压抑的气氛,那衙役宣布完后,连口水都没有留下喝,就骑着马,逃也似的就跑了!
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工作不讨喜,也害怕自己出了事,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过!
真要出了事,丢了性命,就算官府事后找到罪魁祸首,他们的性命也不可能回来!
是以,他宣布的时候,也只是在马上宣布,虽然看起来有点盛气凌人,可也只是为了跑的时候也方便!
打谷场上,小池村的村民,叹息了一声后,就继续低下头,干起了手中的活计!
毕竟,耽误了上交粮食,官府每天都是有高昂的延误费用的,而且也会面临官府的催促,严重点甚至是可能坐牢。
反抗是没有好果子的,相反,配合的话,还能活下去!
在这种恩威并施下,村民们很快就把要上交的税都先弄出来了!
老爷们扛着粮食交税,妇女们则继续留在家,操持着剩下粮食的晾晒!
第一天,村民交税的时候,夫子托人送信到镇上!
或许是看到了小池村村民的不容易,也或许是感谢小池村村民的配合,夫子投桃报李!
夫子让托信的人,到了学堂后,告诉老张头,让他张罗十辆马车,帮着小池村的村民运输一下上缴的粮食!
第二天,夫子就离开了,跟着小池村的交粮队一起离开的,夫子的体力不行,在村民们照顾下,这才好不容易到了直道上。
夫子的速度很慢,但由于,夫子提前安排好了马车,小池村的村民没有了后顾之忧,故此,夫子跟着村民一起离开了!
马车的速度比牛车快很多!
哪怕是装着粮食也依旧跑了两趟!
一趟去,一趟回!
这只是第一天,因为夫子走路慢,等村民跟着夫子一起走到直道口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坐着马车赶到镇上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还要等着排队交粮!
交完粮食后,村民再回家的话,步行会赶不及在天黑前到家!
所以,夫子安排,让老张头带着车队,再送村民回去一趟!
分别的时候,约定好了明天集合的时间,并告诉村民,让他们多带点粮食,反正马车够用!!
说完后,老张头才赶着车队离开!
村民们几乎是踩着斜阳落下的时候,到了小池村!
小池村并没有多少人家!
今天,每家每户扛着一百斤粮食,十辆车只占用了五辆,余下的五辆,一辆夫子跟老张头坐着,村民全都坐到了剩下的四辆马车上!
也得亏是粮食少,不然也跑不了两趟!
但第二天就不用跑两趟了,夫子不在他们的行进速度很快,马车也可以多拉一点。
虽然,装满东西后,马车慢了点,可也比人快!
村民得了老张头的吩咐,家家户户的人都动了起来,不只是男人,女人也一样!
当天晚上就准备好了第二天要交税的粮食!
一大早,小池村的村民都扛着粮食,浩浩荡荡的朝着直道口赶去!
这天,乐铁河让人传了信,去镇上把乐银山叫回来!
当天晚上,乐银山将豆腐店交给钱棠花,跟着村民就一起回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乐银山不断地努力,不出意外地话,乐小天在五六个月后,就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乐小天没有白给乐银山创造机会,乐银山的准头更是没得说。
钱棠花现在才五六个月,还没很显怀,虽然乐银山早就已经不让她干重活了!
可家里人手不够,她依旧留在店里帮忙!
四个学徒经过这么久的学习,早就可以上手了,也没有重活让钱棠花干了!
留下她,也只是当个吉祥物,防止真出了事,没有主心骨,四个学徒撑不起事罢了!
本来,乐铁河家的地就没有多少了,剩下的地都给了乐大贵。
但是有约定,先由乐铁河他们家上税,完事后,乐大贵连同租子再交给乐铁河!
这才有了乐银山的加入。
乐铁河家的税,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全部交了!
乐铁河家在小池村属于地多的人家,同样的劳力也多!
往年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今年有了马车的帮助,半个月就搞定了!
周围的村子就没有这么快了,但相应的人家的路比小池村的路好,离镇上也比小池村的近!
往年小池村的村民上税都是周围十里八乡的最后一个上完税的村!
今年靠着马车,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就全部搞定了。
这让他们意识到了道路的重要性!
交完税后,乐银山用了几天时间,用新的茅草,将房顶加固了一下,接下来可是严冬,容不得半点马虎!
完事后,就带着乐小天返回了镇上!
乐小天要继续他的学业,乐银山也要继续做豆腐赚钱!
回到镇上后,乐小天没有多在家里待着。
第二天,乐小天就返回了学堂!
距离乐小天离开学堂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先是夫子带着乐小天离开镇上,到达小池村,等着村民收割完庄稼,统计数据!
后又是,乐小天在家里待着,守着粮食晾晒,防止下雨,来不及收粮,导致粮食发霉!
前前后后,一共二十多天时间!
等到粮食全部归仓后,乐银山又停留了几天,加固了一下房子。
这才耽误了时间!
到了学堂之后,乐小天并没有直接进去找夫子!
而是找到了门房老张头!
朝着他鞠了一躬,并说道:“张爷爷,多谢您了,如果没有您帮忙,村民不知道啥时候才能上交完粮食呢!”
老张头此刻,正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闭眼哼着小曲!
听见,有人进来,才睁开眼睛!
就见到,乐小天朝着自己鞠躬,还纳闷呢,就听见了乐小天说话。
听到是感谢自己的话语!
老张头连忙起身,要搀扶起乐小天,推脱道:“使不得,使不得,这都是夫子让我做的,俺老张头就是个跑腿的,要谢就谢夫子吧!”
乐小天直起身,笑道:“夫子自然是要谢的,可张爷爷您也不能落下,这十几天,您赶着马车也是受了累,村民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是村民托我带给您的一点心意。”
说这话的同时,乐小天从自己的书包中,拿出来了一包东西,递给了老张头。
不顾老张头的推辞,乐小天强行将东西塞到他手里后,这才离开!
老张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乐小天离开的背影。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嘴角带上了笑容!
嘿!这些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