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听,原来是河南最近在搞大平反与赦免,基本上好些被冤屈入狱几个月的都平反或者赦免了。与此相对于,当初那些诬陷的却是罪加一等,直接送来了西域。
解气虽解气,但不幸的是李秀才家并不在平反之列。
张癞子是因为牵涉进诬陷邻居盗农具案才被流放的。
不仅李秀才家没有被平安,事实上原来只要判了流放的基本都没有被平反。
要不然光是平白让衙门派人来工地沟通要人就是个麻烦事。送人过来可不同。李成梁是报销路费的,送一个人过来直接给三到五两银子。
这一路节约点,一个人还是有有十来文钱的赚头的。
正所谓薄利多销,这不一下子压了三百多流犯过来。
一边的张癞子只是不说话,听着酒桌上李秀才与差役的嘲笑与谩骂。
话说当初李秀才与张癞子还是童年玩伴来着。只是十一年前,张癞子家发大火,直接烧死了母亲,父亲躲债去了。张癞子本人也烧成个癞子头,全靠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
当时李秀才家还接济过好长时间张癞子。只是嘉靖后几年,日子是越过越不如从前,也就停了接济,两人就没啥交集了。
直到这鬼和尚来说搞互助组,消失了好几年,突然回到老家的张癞子,一回来就检举了张秀才家,偷逃田税徭役。以此交完投名状,摇身一变,就分得了李秀才家一半的财产。
李秀才一家也从乡里乡亲仰慕的奢遮人物,一下子跌落泥地了。
基本上全家发配西域。
李秀才妻子半路受不了,跳崖死了。留下个十二岁的女儿。十四岁的大儿子已经托人藏亲戚家了。女儿这年岁,不大不小的,只能自己带着了。这不,凭着识字,过来就在李总督手里讨了差事,女儿也安排在青楼做清洁。虽然这工作实在是丢人,但比起去那吃人的工地,还是要好很多的。
张癞子在门口,骂骂捏捏嘟囔着,却不敢走进店里。仿佛期待这个曾经的儿时玩伴在发泄完后再次做个好人好事,给自己支招一样。
许伟升看了看两边的场景,差不多也明白这个鬼和尚柳常青搞的什么招了。
这不就是,循环拉抽屉吗?这话还是听那些说书先生说的。
无非就是一开始要喝让这些城里的泼皮回村抢夺财产,许诺一个五比五分成。用势压住地方上的县衙或者巡检司不要有什么动作。
等这些泼皮真的去抢夺财产交还衙门后。再反水说自己压根没说过一半一半分成的事,再让另一波反应慢的或者想报仇的去把这些泼皮抢了,再来一个五比五分成。
如此重复个三次,八成八的财产都进鬼和尚与官府的兜里了。
这一招,重点就在于只处罚诬告犯,却很少平反先前的错判犯。主打一个两头吃,两头占。
为什么许伟升对这事门清呢?因为同样的事情,他们家在山西可没少做。特别是家里给人放贷时,基本都是说得好好的,一到契约都是又臭又长的,说不用看了,都说好的。
等出事,拿出合约就会发现,先前说好的东西全都加了前置条件,一个也应用不了。只是过去在山西没有“拉抽屉”这么一个言简意赅的词语来总结这个套路。
这些泼皮多半也是被那鬼和尚“拉抽屉”忽悠着去检举帮忙征集税赋,后又被翻脸流放用来挽回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