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合堂。
小秦氏安抚住冯氏,正在骂三爷姜慎远:“你一把年纪了,有妻有妾,儿女成群,竟然夜宿那种地方,你也不嫌丢人,若真要被有心人盯上,谁也保不了你,你当那些言官是吃素的吗?”
昨夜姜慎远跟几个同僚去醉红楼听曲,畅饮几杯,竟然醉得不省人事。
姜谨远的人找到他时,他还在蒙头酣睡。
大顺朝明令禁止五品以上官员在勾栏青楼留宿,虽说姜慎远只是个六品官,倒也不算触了律法,但国公府终究树大招风,此事若是传扬出去,那些言官的唾沫星子足以把国公府淹了。
更何况,二房长子姜晋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这个时候再传出这等风流韵事,礼数重规矩多的人家,也是不愿意把姑娘嫁过来的。
“母亲,咱们国公府西北有大哥光宗耀祖,京城有二哥左右逢源,上下打点,若我再励精图治,兢兢业业,岂不是更让无端猜忌?”姜慎远宿酒未消,眼底满是血丝,哈欠连连,嘴上却是振振有词,“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国公府,人人都道三爷纨绔,不堪重用,岂不是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反正他再怎么勤勉也比不上大哥骁勇,更比不得二哥沉稳。
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坐在一旁的冯氏实在听不下去了,泣道:“那你也不应该去那种地方留宿,若是传扬出去,众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呢!”
虽说男人去那种地方也算正常。
但堂堂正室,拘不住夫君,任由他夜宿勾栏,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够了,要不是你肚皮不争气,我至今连个嫡子都没有,每每想起此事,我便烦闷不已,你当我愿意去哪些地方吗?”姜慎远最烦女人哭,更烦冯氏哭,不耐烦地挥挥手,“罢了罢了,你先回去,等我吃了这杯茶再走。”
“二爷说这样的话,是故意要戳我心窝子吗?”冯氏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没有儿子傍身,却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又见姜慎远把屎盆子扣到了她头上,更加气恼,“当年我要不是难产伤了身子,我怎么会没有儿子,何况,我已经给你抬了妾室,你也有了福哥,你还要我怎样?”
冯氏跟姜慎远虽说是姨家表兄妹,但成亲前却鲜少见面。
两人的亲事还是在她及笄后,小秦氏突然去找她母亲提亲,她母亲是庶女,虽说家境殷实,但女儿能嫁到国公府,是实打实的高嫁,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当年小秦氏口口声声说姜慎远不好女色,房中无通房侍妾,以后也不会有。
她信了他们母子的鬼话才嫁了过来。
刚开始那两年,姜慎远的确没有纳妾的心思,一心一意地守着她,可自从她生了姜璎姜珞姐妹俩,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经常在外拈花惹草,对府上有姿色的丫鬟也会多看几眼,为了这事,两人经常吵架。
小秦氏这才做主把她身边的大丫鬟彩云给了姜慎远当了姨娘。
云姨娘却是个好命的,进房不到一年,就生下了福哥儿。
本来冯氏想把福哥儿抱到自己屋里来养的,可不想云姨娘舍不得孩子,求到了小秦氏这边,说福哥儿还小,她想再留在身边一年半载的。
云姨娘是钱妈妈的女儿。
钱妈妈是小秦氏的陪房,一直在府上很得脸,不看僧面看佛面,小秦氏也只好应允了云姨娘的恳求,冯氏也到底没把孩子抱过来。
“你好意思提福哥儿!”姜慎远吃了杯茶,酒也醒了大半,啪地拍了下桌子,“福哥儿都两岁了,你板着指头数数,我去过云姨娘屋里几次?哪次你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拦着不让去,都是你个妒妇,你好意思说我戳你心窝子,合着我就该守着你一个人吗?”
钱妈妈再也听不下去了,抹着眼泪退了下去。
云姨娘要照顾儿子,倒也不怎么到她面前来,每每问她,她都说三爷待她极好,却想不到女儿还是受了委屈……
“哼,要不是我看得紧,你指不定被勾到谁的床上去了呢!”冯氏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二爷房中也不过一个姨娘伺候,就你那点俸禄,你还想比上二爷吗?”
云姨娘瞧着人畜无害,性子温顺。
实际上惯会使手段,否则,怎么会勾的三爷爬她的窗子,狐狸精!
小秦氏又气又怒,更是被冯氏的大嗓子吵得耳朵疼,气得她冲姜慎远和冯氏吼了一嗓子:“你们两个都给我滚,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到我这里来,你们是嫌府上的烦心事不够多吗?”
彩云是小秦氏看着长大的。
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性情温柔,干活也麻利,之前姜慎远就要过她,小秦氏没给,原本想着指个管家小厮什么的,后来因为冯氏肚子没动静,她才把彩云给姜慎远当了妾室。
原本她觉得冯氏是她的外甥女,肯定会善待彩云的。
谁知道……
两口子知趣地滚了。
片刻,粱氏匆匆走进来,毕恭毕敬地屈膝福礼:“母亲,王妃回来,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垂花门了。”
姜丽娘是小秦氏最小的女儿。
因给老国公姜文堂守孝,蹉跎了年纪,二十岁那年嫁给了大长公主次子恒亲王当了继室。
恒亲王原配是礼部尚书之女,育有两子。
姜氏过门后又生下一女,深得恒亲王宠爱,尚未及笄便被顺庆帝封了福宁郡主。
“快,把二爷三爷和晋哥轩哥还有福哥儿都叫过来!”小秦氏一扫心头郁郁,兴奋难耐地吩咐道,“王妃难得回来一次,咱们得好好聚聚,钱妈妈,你去厨房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准备家宴。”
“那姑娘们呢?”粱氏也是喜上眉梢。
“都叫过来吧,也让她们见见姑姑。”小秦氏高兴得把姑娘们都忘记了,想到姜瑜,她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你亲自去长卿苑把瑜娘叫来,顺便提点她一下,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
“是!”粱氏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