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时,太医正在寻找发烧的根源。
这次不止胡太医一个,太医院好几位当家的都来了。
一个个蹙眉不解,“没伤风,没咳嗽,怎么突然发起热来?”
有人问胡杏,“白天是你看的诊,有什么说法没有?”
“我已经说过了,白日里,太后只是吃错了东西,导致旧疾复发,你们怎么还一直问?不相信我的判断可以自己看,太后如今除了昏睡,并无其它异常!”
“笑话,昏睡不就是最大的异常吗?”
几个人差不多要为此吵起来.
楚鸢本想自己上前掀被子,想了想还是后退一步,背部差不多抵在了独孤绝的胸膛上,“白天的时候我看到独孤娉婷给太后擦药膏,就在两条腿膝盖和脚踝附近,我怀疑那药膏有问题。”
“让我去揭穿她?”比起独孤翎,独孤绝就没有那么多顾虑和废话。
楚鸢话刚说完,他的脚已经往前走了。
却被楚鸢轻轻拽住袖子扯回来。
小声,“别,你只要让太医看到太后腿上的药膏就行,其它的一句话甭多说。”
这些人可都是老江湖,难道还看不出独孤娉婷的小把戏?
白天胡太医可是一点儿障碍都没有的,就把南瓜粉和仔姜粉闻了出来。
之所以这么多年没人怀疑独孤娉婷,是因为她乃太后的亲孙女,而且以前太后年轻,身体好,显出症状的时间远远比现在晚。
这回楚鸢从中作梗,加大了有害物质的剂量,自然来势汹汹。
独孤绝冷冰冰的,四周如同散发着寒气,走上前,几个太医吵架的声音都变小了。
唯唯诺诺,“殿、殿下,您有什么看法吗?”
“一群废物!”独孤绝丝毫不客气,双眼扫过那几个人,挨着床榻一把掀开了太后腿部的被子,在季嬷嬷的惊呼声中,鼻翼扩张的嗅了下,“这味道如此明显,你们身为太医竟然闻不出来?”
几个太医,“……”
其中一个声音弱弱的,“方才被子盖太厚,我等又不敢冒犯太后……”
“蠢货!”
“……”
季嬷嬷想不到只是擦的药膏而已,居然也会对人的身体有这么大的影响,忙将昨儿所有相关的事件全部一股脑的说出来,让太医们评判。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药膏有问题,加之与同样有问题的吃食配合,无异于毒物了!
一群人对症治疗了两天,太后才终于醒来。
季嬷嬷在太后清醒的第一时间,便将食物和药膏的事情说了。
末了疑窦道,“娘娘,您说郡主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啊?说有心吧,她这么多年瞧着是真孝敬您,说无意吧,这次的事情,会不会太巧了点?
如果只是吃食上的问题,那还说得过去,可那药膏也有问题,那不是郡主独家调配带进宫的吗?”
也就是说,药膏不同于现做的吃食,被人动手脚的可能比较小。
太后虚弱的靠在引枕上,一张口,就忍不住咳嗽。
季嬷嬷忙将床头的热水端给她,伺候着太后喝了几口,缓解了喉部的不适,太后才一边摆手一边道,“……别这么快下定论,总之哀家这次侥幸不死,便有查清楚整件事情的机会。”
“老奴明白了,咱只管按兵不动,对方没有达到目的,肯定不会就此收手的!”
“就是……咳咳。”太后又咳了两声,继而看向窗外,“那位呢,哀家昏迷这两天,她在做什么?”
这是想起楚鸢来了。
那天好不容易将皇帝喊来,本以为她开口,事情差不多就能成了,谁料想临时又出了这多事。
太后这心啊,越发焦虑。
季嬷嬷摇摇头,“没做什么,那丫头别说还挺乖顺,这几日每天都会来看太后您,然后就是安静的待在屋子里,不乱走也不多嘴。
老奴瞧着,竟和传言中有些出入。
哦,对了,昨儿福顺公主来看您,和她斗了几句嘴,大致是说她命中带煞,这才将您给克病了。”
闻言,太后失笑,“这福顺啊,就是个长不大的性子,哀家是她什么人啊?哪怕刑克,也克不到哀家头上。”
季嬷嬷连连点头,“那是,太后福泽深厚,旁人的命格再如何,那也是影响不到的。”
“太安静乖巧了也不好,什么时候才能撞皇帝跟前儿去呢?我倒希望她是辰妃那种性格,有算计有野心,这样才能入得了皇帝的眼。”太后叹气。
“娘娘,这事儿说着简单,可要是牛不喝水强按头,那便也不简单了。
您还病着,左右不差这几天,先养好身子再筹谋不迟。”季嬷嬷宽慰道。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宫人们的惊呼喧哗声。
季嬷嬷和太后对视一眼,神色迷惑,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寿康宫不比别处,丫鬟婆子都是精心调教过的,如果不是出了大事,她们不可能这般!
“娘娘,老奴去看看,这些小丫头片子,看来是该重新教教规矩了!”
太后点头,继而闭上眼睛休息。
只是没多会儿,季嬷嬷便脸色惨白的拿回一样东西来,“太后,这……”
后者睁开了眼,声色疲惫,“有事就直说吧。”
季嬷嬷咬牙定了定心神,这才将手中黑布包裹、还沾着泥土的石块掀开,递到太后眼前,“娘娘,这是蓝帆矿石,是……是从咱们菜园子四周挖出来的!”
太后一愣,看着那并无特别之处的石头,“季嬷嬷,这蓝帆矿石是什么东西,瞧你一脸惊吓,爱家对这些石头不怎么了解。”
“老奴……老奴父兄从前在朝廷的矿山上做活,所以知道一些。”
季嬷嬷声线在抖,“简单说……说,蓝帆矿石带毒,被雨水冲刷之后,毒性会渗透到土壤里。
老奴奇怪过,为什么咱们的菜园子野草少,虫子也少,原来竟是这般!”
虽然季嬷嬷没有说透,但太后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哀家这些年吃的蔬菜瓜果,便也是在有毒的环境下长成的,因而,这样的毒素多多少少进入了哀家的身体是不是?”
季嬷嬷将石头重新包好,看着太后,极为艰难的点了下头,落下一个字,“是!”
“岂有此理!”这下太后不淡定了,狠狠一掌拍在床沿上,“谁人如此恶毒?这般算计哀家,对他就真有那么大的好处吗!”
季嬷嬷不敢说话,这种事,的确细思极恐。
她要是太后,只怕会更生气。
半晌,太后的情绪才平复稳定下来,转头问季嬷嬷,“怎么发现的?”
“是姬妘小主早上说要钓鱼,便带着丫鬟在院子里四处挖蚯蚓,可找了好几处都没挖到,料想菜园子里应该有,谁知道这一挖,除了蚯蚓,还带出了十多二十块这种蓝帆矿石,就埋在咱们菜园子的上段,下雨的时候,水都是顺着上面往下流的……”
如此精心布置,绝不可能是巧合,而是妥妥的人为!
太后听完先是气怒,继而嗬嗬的笑了,“好啊,哀家都半截身体入土的人了,还值得外人如此费心思,哀家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
既然如此,那就查。
你一会儿去一趟养心殿,把这有毒的石头也拿给皇帝看看,顺便让他翻一翻,是只有哀家这里有,还是宫里别处也有。”
季嬷嬷应诺,想了想,忍不住道,“娘娘,老奴有个猜想,不知当不当说。”
“哀家面前,你还用得着如此吞吞吐吐?”
“是。老奴是想到,娉婷郡主经常帮着照看菜园子,几乎每个月两三次,会不会……”
太后微震,这已经是第三次指向娉婷了,事不过三,她还要骗自己说与她无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