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陈意浓跟沈修明的注意力都放在沈老夫人身上,压根没注意到王氏近乎癫狂的眼神,只是一个不留神,狼狈不堪的王氏就将沈老夫人狠狠推开!
那小舟在湖面上本就不稳当,沈老夫人年纪又大,径直被王氏推的掉进湖中,甚至还一头磕在水亭的青石地基上。
鲜红的血液被火光映衬着在湖面狰狞可怖的散开,陈意浓几乎失声,惊慌不已:“救她!”
房知微很是迅猛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原本被他统帅的士兵当即把王氏围住,水泄不通,王氏坐在船上,却满是笑容:“哈哈哈……这个老虔婆终于死了,终于死了……我等了这么多年,她终于死了!”
陈意浓这个时候连活剐了王氏的心都有,却担心沈老夫人而难以抽身,沈修明却不然,他阴沉着脸跳到船上,抽出一名士兵的佩剑,毫不犹豫的捅进王氏要害。
王氏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的女儿沈钰惊恐的看着,痛彻心扉的王氏像是稍稍找回理智,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沈修明,半天才吐出极为哀伤的一声喟叹:“沈修明……原来你真的不曾爱过我。”
她腹部血流如注,软软的瘫倒,手指却仍旧死死抓着沈修明的衣领,眼里满是泪水:“刚、刚嫁给你的那几年……明明我不是这样的……我操持家务,贤淑端庄,可是怎么最后,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你太贪心了。”
沈修明面无表情,眼神却意外的有些柔软,王氏痛的几乎说不出话,却还是挤出笑容:“我只是……很早就心悦你这个不心悦我的人而已……”
她的手重重垂落在地,沈修明才慢慢的抽出长剑,他对王氏,起先也并非没有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的念头。
只是他爱沈衡,疼爱这个儿子远超其他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王氏就开始对沈衡百般刁难,克扣份例乃至下毒行凶。
他们之间就开始无休止的爆发争吵。
初嫁时,怀中这个在他看来恶毒愚蠢的女人,也曾笑容娇俏,粉面含羞的唤他。
只是一颗心如何与两人同?
曾有相濡以沫,如今至此,情何以堪?
沈修明潸然泪下。
就在这个时候,房知微抱着沈老夫人吃力的浮上来,陈意浓看见沈老夫人额角鲜血淋漓的伤痕,心痛的几乎要喘不过气,她不敢耽搁,连忙跳上小舟。
现在只能出去,出去寻医问药。
至于王氏跟沈修明的纠葛,陈意浓没有过多关注,老一辈的爱恨,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荣王妃。”
就在房知微拼死把她们带出去之后,禁卫军首领皮笑肉不笑的拦住去路:“请您留在此地,末将还需点清人数,至于那位老夫人,末将看着已经是回天乏力的事,您也不想为了个死人跟皇室闹得不愉快吧?”
“啪!”
陈意浓没说话,只是一个耳光抽在这笑面虎的脸上,力道之大,打的她自己都手心发麻,那禁卫军首领原本还带着笑容的脸瞬间变得阴沉下来,
他几乎下意识就要收拾这个落地凤凰不如鸡的荣王妃,但是脖颈间却被架上一柄长剑,紧接着是毫无感情的森冷声音:“倘若你耽搁我祖母医治,我便以王妃之尊,取你项上人头。”
纤弱而美丽的女子一旦握剑杀戮,就有种冰冷诡异的威慑,四周原本喧闹不已的禁卫军将士们看着眼前这一幕,纷纷噤若寒蝉。
眼前的女子脊背笔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玉石俱焚的狠辣,禁卫军首领愤怒而惊恐的看着陈意浓,虽然心里害怕,却始终不肯轻易松口。
然而下一刻,一杆枪把他的大腿捅了个对穿。
“你再多废话一句试试?小爷今天就把你活活切了!”
房知微的脸上阴狠愤怒,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凶狠劲头瞬间爆发,到底是上过战场活着回来的人,威慑力远非陈意浓能比。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两匹青鬃马飞奔而来。
是楚云歧兄妹两个。
楚云岫一下马就一鞭子抽翻了不少人马,她伤心欲绝的看着握着剑似乎要与人以命相博的陈意浓,在她的印象里,意浓本该是娇弱而柔美的,如今却狠的像是维护族群生存的母狼。
“意浓,跟我走,我们去楚家,没关系的,楚家、楚家还在。”
她哭的哽咽,上去一把抱住陈意浓,陈意浓手里的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拍了拍楚云岫的头,语气温柔:“好,我们去楚家。”
这种情况下,禁卫军统领再也没有拒绝的念头跟理由,只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让开一条道路。
被天子下令围府的荣王妃并不可怕,但若是这个荣王妃背后站着房家,楚家,楚王呢?
禁卫军统领尚且还有些自知之明,他不可能同时得罪这么多权贵,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一条道路,任由房知微楚云岫等人把陈意浓一行人带走。
血与火的气息肆意弥漫。
金星升起。
“意浓,怎么伤成这样!”
当楚夫人看见陈意浓的瞬间,也心疼的不行,她是看陈意浓从小长大的,陈意浓叫她一声姨母也不过分,她甚至把她当成半个女儿来看。
如今看见陈意浓满身灰烬跟泥土,发髻凌乱松散的样子,这位自认为狠心的楚夫人,还是红了眼圈。
“姨母,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陈意浓挤出笑容看向楚夫人,楚夫人连忙让人伺候着她去梳洗清理,紧接着楚夫人也开始安排人手。
天子对萧家动手的事几乎是人尽皆知,连萧家都倒了霉,那么他们这种同属于枪杆子里挣到家底的人呢?
楚夫人不敢再想。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
四周静悄悄的,像是一片死城。
刀光在血色跟月色中间或一闪,便有致命的颜色。
沈衡立在一片尸首之中,遍体鳞伤,但目光仍旧冷峻,虽已是强弩之末,却仍旧有不可轻视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