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中秋,原本定下的是中秋前一天便让沈衡他们出发,但因刘美人有喜,天子龙颜大悦,便推了一天。
沈修明带着王氏也来京都过节,毕竟中秋后就是皇商采选,王氏吃了不少苦,如今放出来就安分不少,陈意浓大喜过望,连忙让人采买过节瓜果跟其他吃食用具。
“这是宫中赏来的福建红柚,您尝尝。”
入了夜,一家人便整整齐齐坐在一起,陈意浓亲自用花草纹小银刀破开柚子,露出水灵嫩红的瓤,柚子淡淡的苦香气就弥漫在呼吸间,沈衡先采下一瓣奉给沈老夫人,紧接着大家才动起手来。
“娘子,瑞王跟瑞王妃过来了。”
正在热闹的时候,素鸳小声进来禀告,陈意浓眉头一皱,她是想直接把这两夫妻赶走的,但是出征在即,沈衡若是公开跟王爷起冲突未免不妙,她有些为难,听见素鸳话的沈衡用菊叶清露洗过手,不在乎的笑笑:“请进来吧,来者是客。”
“意拂见过舅舅舅母,见过老夫人。”
陈意拂的肚子仍旧尖尖的,只是人更瘦,看着瘦骨嶙峋,莫说是王氏这些头回看见的,就是陈意浓已经见过,都吓得心惊胆战,生怕她有什么,让陆舟顺势栽赃,连忙让人端来软凳,陆舟跟陈意拂坐下后,倒也安分,只是吃酒谈笑。
等到夜深露重,宴席到尾,陈意浓先让人把沈老夫人同王氏送回去,陆舟也把陈意拂打发,桌上就剩下沈衡夫妻,沈修明并陆舟四人,原本喝的似是有些醉醺醺的陆舟,此刻倒是眼神明亮。
“赶巧今日沈大掌柜在,小王也就直说,皇商采选,不晓得有无机会合作?”
沈衡陈意浓对视一眼,陆舟接二连三的递来手想着合作,他们不得不防,陆舟是条毒蛇,沈衡看沈修明有些意动的样子,忍不住使了个眼色,沈修明心里有数。
“此事是小事,不敢麻烦殿下,草民有些不舒服,先行告辞了。”
明晃晃的逐客令,陆舟也不生气,慢悠悠的把目光挪向沈衡:“那西域粮草呢,沈郎君有没有兴致?”
“西域山高水远,仅仅是运输怕是不够的,郎君不想知道何处有粮草么。”
打蛇打七寸,陆舟的话终于捏住陈意浓他们最在乎的软肋上,沈衡不为所动,陈意浓却勃然变色,她想吞下陆舟递来的鱼饵,但是却被沈衡按住。
“殿下如有诚心,只说这些是不是不太够?”
“沈郎君,再多说,这桩买卖做不成了。”
陆舟并不肯退让,陈意浓看两相僵持,缓缓道:“若是瑞王殿下在桐花巷子的事情不想闹到宫中,还是好好的说出粮草为妙。”
方才担心则乱,陆舟给的东西再好也是有毒的,合作万万不能,她手里有的是他的把柄,大可用来胁迫他。
陆舟被陈意浓威胁,不怒反笑,看着陈意浓的目光犹如赌徒看见稀世珍宝,沈衡皱眉,挡在陈意浓身前,陆舟徐徐收回目光:“向来知道沈夫人并非庸俗女子,却也没想过这般厉害,既如此,本王也不愿拼的你死我活,粮草在乌木齐的手上,到时候大军抵达边关,打发人去问就是。”
他越是好说话,沈衡跟陈意浓越是警惕,然而两人一时间竟也想不到有什么事是可以让陆舟用来攻击他们的,只能先任由陆舟离开。
“衡哥哥,想办法保住太子。”
陈意浓神色凝重,如今太子的东宫之位坐的还算稳当,她想推楚王上位是一回事,想让太子暂时压制陆舟又是一回事。
一旦太子不在,陆舟必定犹如囊中尖锥,锋芒毕露,到时候以天子的习性必定倚重,那才是真正的难关。
沈衡知道她的意思,沉默着点头。
次日整个沈府比往日醒的更早,沈衡跟陈意浓沉默着吃完早饭,楚云歧已经领着军队在门口等待,陈意浓派人去送沈衡,自己却不愿意跟着出去。
她怕这一去,自己的眼泪会成为沈衡的阻碍。
“姑娘,楚姑娘来了。”
沈衡一走,陈意浓就有些无所适从,就算看账本也看的心不在焉,偏偏当天下午,楚云岫就上门来拜访。
“我娘说你头一回经历这种事,心里不痛快是有的,让我过来陪你住住。”
楚云岫一来,就笑呵呵的坐在陈意浓身边挽着她胳膊,坐在内书房的陈意浓看着院子里列队长龙搬运行李的楚家家仆,沉吟片刻:“楚夫人是不是打算把你卖给我?你这抬得是嫁妆还是行李?”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这是好心打算陪你住到沈郎君回来,你怎么还嫌弃我!”
楚云岫当即去挠陈意浓的痒肉,两个人像未出嫁时倒在床上狠闹了一回,气喘吁吁累的不行,但陈意浓确实开怀不少:“我都嫁人这么久,你的亲事还没定下么?”
一提到这件事,楚云岫难得的有些小女儿娇态:“定下了,是楚王。”
“楚王?原先说的不是他啊。”
陈意浓满眼疑惑,但心底却觉得好笑,楚王是半个愣头青,自己这位好友又是个面团脑袋,真成了夫妻,怕是热闹的很,但嫁给楚王,她好歹还能护着楚云岫一些。
楚云岫对陈意浓的心思浑然不觉:“先前那家只是口头议亲,如今却是跟肖淑妃交换过信物的,等大军归来就成亲。”
“我跟楚王有些交情,要不要偷偷的探探他的心思?”
陈意浓看穿楚云岫有些惴惴不安,笑着提起,却也没当真,这小妮子只是提起婚事就是这副样子,真要偷着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
然而她低估了密友性格跳脱的程度,楚云岫非但不害羞,还十分激动的握住陈意浓的手:“这就好,你找个时间安排,我可不想嫁过去他一门的小妾等着我应付,你找个机会我问问他,要是不成,我就打他一顿,这门亲事作罢,各自快活!”
陈意浓吃惊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