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您还是把那赢嬷嬷交出来吧。”
前脚见过陈意浓,后脚陆舟就去找长公主,长公主这些日子正不高兴,听完陆舟的话就沉下脸来:“这是什么话,那是你姑母如今得意的人呢。”
“为何得意?”
陆舟不逼着她答应,只是双眸犹如幽井,看的长公主心里发凉,她不愿得罪自己这位侄子,毕竟今不如昔:“会调香,好让姑母我睡的安稳些。”
“那就好,崇明的婚事定了没有,还是惦记着沈侍讲么。”
陆舟笑笑,像只是随便问问就丢开手的样子,长公主长长松了口气:“可不是么,她死心眼,但我也看不惯那陈家的小贱蹄子得意。”
如今坊间都以沈家夫妻的恩爱为样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自然让长公主母女看的眼红。
陆舟又吃了几口茶,温和的笑了:“崇明心思不改就好。”
长公主不解其意,正要问,陆舟就推说有公务在身,不言不语的起身离开。
“处理了吧,我记着礼部左侍郎也是姑姑的入幕之宾,找个机会捅出来,这事干净点,让御史台的做。”
雕花镂空天水碧糊的窗纱里透出明灭光线,打在陆舟脸上,晦暗不明。
日子一日日的滑,转眼入了秋,刘家的婚事撇开,陈意茗很是顺利的嫁给心上人,三朝回门后又单独来见陈意浓,可巧,沈衡跟那位盛家郎君还是座师跟学生的关系,两人把酒言欢,吃的有些醉醺醺的才散开。
“你分明没醉,又骗人。”
陈意浓扶着沈衡回去的时候就清楚,这男人压根没醉,一双眼还明亮如星子,只是淡淡笑着,陈意浓就觉得自己心肠都软下来,沈衡失笑,一把揽着陈意浓坐在榻上:“盛家那位小郎君的意思是要攀附我,是个上进的人,也还有些赤忱,天生当官的好料子,但我不耐烦,这种结党营私的事做不来。”
“更何况咱们走的是断头路,你不想连累他,是不是?”
陈意浓含笑接下半句,沈衡大笑,搂着陈意浓凑前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很是得意:“知我者,意浓也。”
“胡闹什么,快去洗洗。”
沈衡一身酒气,陈意浓对他嫌弃的不行,连忙赶人,沈衡知道自己的小妻子有些洁癖,耳鬓厮磨一会儿就去洗漱不提。
次日沈衡上朝,先按规矩提了几句公务,就回到翰林院的官员之间,然而接下来的事就让他皱紧眉头。
“臣有本要奏。”
是御史台的兰御史,他向来不爱说话,主动参奏更是少,这会儿他主动出列,必定是大事。
兰御史生的方面阔口,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倒不担心有人听睡着,沈衡越听越心惊,是弹劾礼部左侍郎董云潇贪墨,以及他独子欺男霸女的事,一并还有长公主驸马的腌臜事。
沈衡只是一听,就知道是陆舟下的手,前不久这人才来结盟,动作却这样快,想到对方对自己妻子的惦记,沈衡扯动唇角: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兰御史官品不高,却是天子肱骨之臣,他出面,几乎就没有翻案的可能,更何况长公主早就失了圣心。
天子震怒的声音捧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沈衡也不例外,长公主这次没那么幸运,天子当即就派人去抄家。
陆湘君打入教坊司,驸马流放三千里,而长公主自己则是进宗人府囚禁。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
当所有人在下朝之后都在说兰御史赤胆忠心参倒长公主的时候,沈衡只是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他心里发沉,长公主上次被处理很少有人知道,据他所知,天子上回处理长公主的时候,连陆舟也不在身边。
而如今兰御史敢于对长公主下手,很明显是知道长公主失宠,是陆舟透出的消息,也就意味着在宫中,也有陆舟的耳目。
联系到从斥责过陆舟之后天子每况愈下的身体情况,沈衡心头发沉。
“沈侍讲,急匆匆的去做什么?”
他想着尽快回去把这件事告诉陈意浓,好让她有个准备,不久之后他就要去西域了,总是让她知道的越多越好,谁知道半路就被陆舟拦住。
“回家,下官内人在等下官。”
沈衡笑的清淡,却狠狠在陆舟心头插了一刀,陆舟神色不变,笑容更是温和谦逊:“不如我们先去吃酒,本王仰慕侍讲许久,更何况今日还有礼物要给侍讲。”
陆舟说的是什么,沈衡心念一转就猜的出,应当是赢嬷嬷。
“不必,王爷送到府上就好。”
疏离冷淡至极,紧接着就侧过身从陆舟身边走过,半点没有身为臣子跟连襟的自觉,陆舟看着他,笑意渐深。
“……陆舟在陛下身边有耳目?我想想,应当是陛下身边的司礼太监夏寿全,此人贪财好色,在宫外私宅蓄妾,且大多是强抢,还留了不少贿赂,此人倒是好收拾。”
沈衡一回去就把事情告诉陈意浓,陈意浓第一反应不是害怕,反而琢磨起怎么策反人家,沈衡看的哭笑不得:“你胆子是真大,当着他眼皮子挖他墙角,他好歹是皇子。”
“皇子,呵,夫君这话说的,妾身认识的还少吗?”
陈意浓这些日子确实有些情绪不稳,沈衡说她一句她就要阴阳怪气回来,沈衡对她向来好脾气,怎么看她都觉得好,便放低身段哄她:“是是是,咱们不稀罕皇子,有个楚王,还有个对娘子百依百顺的我,并不害怕皇子。”
“你知道就好,咱们找个机会把这人拿住,有大用处。”
陈意浓轻哼,勉勉强强吃了沈衡送过来的糖衣炮弹,整个人又娇又傲,沈衡稀罕她稀罕的不行,几乎又想搂着她好好亲一顿。
她的情绪简直像六月的天,哄很好哄,闹起来却也容易闹,好在沈衡不在乎,反而认认真真的跟她琢磨起来。
素鸳捧着茶盏进屋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姑娘跟自家姑爷笑的不怀好意,明明还是初秋的燥热,素鸳就觉得这屋子里有些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