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神色一凛,不敢再跟陈意浓插科打诨,而是派人送她出去,紧接着就着手安排进宫,如今储君心胸狭窄,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六哥,他不敢等闲对待老头子的身体。
“你这泼猴,舍得进宫来看母妃了?”
肖淑妃是个面容爽利的女子,时常眉眼带笑,看起来也就年轻不少,年少时候,天子最爱她这份爽朗,只是如今色衰爱弛,才让刘美人造次,不过她是个有远见的,知道没有怀孕的刘美人不过是个摆件,秀女三年一换,所谓的美人又能风光多久?
楚王给自己母妃请过安,就把陈意浓的推论说出,只是掩盖来源,肖淑妃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如此说来,皇上病的确实蹊跷,往年换季时身上不舒坦是有的,但也就吃吃太医院的丸药,从未像今日这样,一点征兆都没有。”
“但你本不是心思细的人,说说,是哪位贵人这样有本事?”
楚王讪笑几声想要遮掩,肖淑妃却冷笑:“你别给老娘胡扯,你是老娘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有几根肠子我都清楚,老实交代!”
她是将门虎女,很是泼辣,兼之心思细密,楚王招架不住,就只能倒豆子似的坦白,肖淑妃扶了扶鬓角:“哼,亏你机灵好运,那沈夫人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刘美人都在她手上吃亏,如今正被张贵嫔收拾的有苦说不出呢。
你给老娘放清楚眼睛,人家肯帮你就是好事,老老实实的跟着总不会有错,原先我想着你木头脑子不指望你抢那个位置,谁知道你几个哥哥弟弟一个赛一个心狠,我只但系你骨头都不剩,如今可算是时来运转,以后你就把皇后娘娘当你亲娘孝顺!”
她柳眉一横,很有叱咤风云的气势,楚王向来怕他这个一言不合敢上手揍他,他还打不过的母妃,唯唯诺诺应了,好在他本来也喜欢萧后,答应的并不勉强。
陈意浓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得了肖淑妃这样一个强大的倚仗,她此刻忙着给沈老夫人看病。
从玉满堂回来,素菏就告诉她沈老夫人吃坏东西,躺在床上不太好,她赶过来时就看见阴沉着脸的容大夫,不由苦笑,沈老夫人有些小孩心性,贪吃是免不了的,偏偏容大夫贪图谭嬷嬷做的吃食,主动日日给沈老夫人请平安脉。
碰见个不遵医嘱的病家,怨不得容大夫脸黑如锅底。
“祖母,您好歹小心些。”
陈意浓顾不上安抚容大夫,反正有谭嬷嬷在,她打起帘子进屋,板着脸开口,沈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吃的不对,尽可能笑的虚心,沈家没有那么严厉的长幼,老人家不好好吃东西不顾着自己身子,小辈是可以说的。
“寿橘,日后断了老夫人的西瓜酪,若是热,就打打扇子,不许在给老夫人吃寒凉的。”
陈意浓到底不舍得说自己长辈,干脆曲线救国,沈老夫人脸上浮现出些许尴尬,又不好说,只能拉开话题:“衡哥儿说是要去西域,你可给他收拾好了?”
“您别担心这些,顾好自己才是要紧事,若有什么万一,谁给我们照顾孙子?”
沈老夫人这套陈意浓不吃,她甚至主动端来容大夫亲手熬的药,坐在沈老夫人身边,哄小孩似的:“您先吃药,吃完了我让人给您买蜜芝斋的果脯盒子来。”
陈意浓哄着老人家吃了药,又叮嘱伺候的丫鬟几句,出了门就让人去找素缨过来。
“祖母这边的丫鬟虽说是从江南带来,但我看着并不十分得用,哪怕是大丫鬟也没那个劝谏的胆子,我问你,你可愿意来老夫人身边做个管事丫鬟?到时候有什么,一应归你管,她们不服的,只管找我。”
素缨几乎昏了头,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跟自己在姑娘身边当二等丫鬟,那可是天差地别,不说别的,二等到一等没资历是上不去的,如今姑娘却给她这样大的好处,又许她弹压那些老夫人身边的人。
她一下就红了眼圈,姑娘到底没忘记她!
“奴婢肯的,一定好好照顾老夫人,不叫姑娘担心!”
素缨直接跪在地上给陈意浓磕头,陈意浓看她这样也松了口气,从陈家回来开始,素缨就闷闷不乐,她也知道原因,只是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好的法子,可巧今日给她看见这边的丫鬟不得力,正好分给素缨位置。
素缨性子强,压得住人,伺候人又是细心的,陈意浓很放心。
她便领着素缨去给沈老夫人磕头过明路:“这是我屋子里原先伺候的素缨,为人忠心又体贴,此后就让她跟着您,我也放心。”
沈氏跟陈意浓喜欢好看的人是有理由的,沈老夫人也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娘子,素缨容貌自不必说,又是自己心爱小辈推荐的,沈老夫人当真越看越喜欢,当即就让人赏了一个份量不轻的荷包。
寿橘几个看素缨的眼神就隐约带刺,素缨浑然不在意,给沈老夫人又磕了头,就接过寿橘手里的活计给沈老夫人喂药。
陈意浓也不额外敲打,毕竟还是得靠素缨自己立起来,她陪着沈老夫人略说一会儿话,就去找钱善。
飞羽卫那头的先生全来了,她还得一个一个见面,只盼望别都是刺头才好。
“给夫人请安。”
出乎意料的,除却钱善之外,剩下的几位先生都很好说话,其中有男有女,一共七位,大家看她的目光都包含善意。
陈意浓的目光就落在钱善身上,很有些疑惑:难不成七个人里面最难处理的那个,就这么巧的给她碰上了?
擅长农耕的司三娘性情开朗,看陈意浓的目光就忍不住大笑:“钱四哥最是有臭脾气,想来是给夫人您收拾了才这样好说话!夫人您难不成武功了得,打了他一顿么。”
“胡说!夫人性格温和有大才,你以为像你一样?”
钱善憋红了脸,言语里对陈意浓的推崇昭然若揭,那几位先生看陈意浓的目光就更不同:让钱老四口服容易,打一顿了事,想让人心服,除非跟前这位年纪小小的夫人才学比钱老四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