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衡跟沈老夫人既出门,陈意浓在屋子里是悠闲的,但她也并非没事做,按京都风气,等到初三过,就该各家下帖子宴请串门,既然沈衡定下要去楚家军队里做监军,那跟楚家提前通气就显得很有必要了,然而顶上那位圣人爱玩权衡,又不能太近,陈意浓得想法子拿捏好程度。
除此之外,素鸳的情绪也很值得照顾。
原先阿苏勒没掳走陈意浓之前,素鸳就受到过阿苏勒的照顾,更是暗生情愫,如今虽说她明面上看着没什么,但据素秋说深夜里素鸳还是忍不住要哭。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倘若真放不下,我放了你自寻他也可。”
陈意浓倒不在乎素鸳放不下阿苏勒之后她把人送走会怎样,素鸳不会背叛她,这已经经历过很多次考验,没必要去怀疑。
她所在乎的,是素鸳是否觉得有必要去为了阿苏勒抛弃一些东西。
“您不必如此想,我虽是对他有过些傻念头,但他既然要对您不利,那就是我的仇人。”
素鸳积累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她跪在地上,已是泪流满面:“姑娘,我本也没想过同他有什么的,我们这做奴婢的,主子仁慈给挑了好夫婿,主子心狠不把奴婢当人的,就拿来给主君做小星,日后生了子女也不给养。”
“虽说您跟沈郎君情浓,但您到底没这个念头过,您待我好,我何必为了个不值当的男人舍了您跟素秋姐姐?如今、如今不过是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
她擦了擦眼泪,露出笑容:“到底,我是姑娘的丫鬟,自幼就在姑娘身边长大的,说句僭越的话,我是把姑娘当亲姐妹看的。”
她又被眼泪堵住喉咙,陈意浓眼圈也有些红,她亲自把素鸳扶起来擦干眼泪匀好脂粉:“不怕,你家姑爷身边那么多俊俏的小哥,何愁找不到郎君?”
素鸳破涕为笑,但眼底仍旧藏着些许哀伤,陈意浓知道这件事是一时半会儿脱不干净的,也不急躁:“你去跟素缨说,让她去找我二叔通通气,就说她看着府中情况不好,从府中逃出来的,让她可漏些底细给我那二叔。”
她留着素缨这个棋子够久了,如今正是该把素缨变成刀刃按在陈棣脖颈上的时候。
素鸳应了,便匆匆出门去。
“是找些事给她做好,免得胡思乱想让人看的揪心。”
“正是这个道理,说来咱们二等丫鬟得用的实在不多,如今去了个素缨更是寥寥无几,总不好什么事都让你们跑腿的,二等丫鬟那四个里头,你看着可有好的?”
素鸳出门,素秋就端着蛋奶羹进来,陈意浓热热吃了口,很是舒服的窝在湘妃榻上,懒懒合着眼睛。
“有是有的,那四个丫鬟看着不错,口风都还紧,咱们回来这么段时间,这平北街上的府中女使没少套她们的话,但谁也没多嘴多舌,平日伺候郎君的时候也不多看,更是不进屋,送花送草送了就完事。”
素秋早就冷眼看过那几个丫鬟的行事,此刻觉得都不错,才敢如此说,当然陈意浓知道还有最要紧的一点,那几个丫鬟年纪合适,比素鸳素秋都小,过几年素鸳素秋配人家,她们正好提上来。
“如此也好,日后去找飞羽卫的事情你就叫素萝去,素芯让她学着汤药香料跟炭火的事,还有账本上的,交给素菏,余下一个素茕,让她盯着点杜嬷嬷,唔,你再去拟个单子,年后咱们请人露面。”
陈意浓睁开眼,眼底冷淡起来,她想起藏青色的衣袍,还是不大放心,素秋领了命,下去片刻,就领了四个年纪轻的丫鬟进来,陈意浓看她们到底眼神明亮举止端庄,便各自赏了八钱银子。
“方才怎么不见你们人?做什么去了?”
这四个二等丫鬟想来关系好,为首的是素菏,此刻四人结伴回来,杜嬷嬷瞅着就来问,从陈意浓失踪开始,她院子里的一应人手都打发出去在别的院子坐实,杜嬷嬷正好同她们在一处,看方向是陈意浓院子,便不免多问。
“还能什么事?无非是那位先生,又说什么花送的不好,枝子形状不美,可说到底咱们都是丫鬟,哪懂那么多酸气,嬷嬷您受累,还替我们几个做了活计。”
素菏性情活泛圆滑当即赔了笑凑上去,钱善向来事多,杜嬷嬷是知道的,只是弄不清怎么后头还跟着三个,拿眼去斜,素菏见状,越发亲热:“……这不是吃了排头不高兴么,我们几个就溜出去读了点小钱,您知道的,黄妈妈那头的庄子。”
她摊开手,把自己那八钱银子给杜嬷嬷看,杜嬷嬷这才信了几分:“好个蹄子,小心被逮着,姑爷如今可不好说话。”
“您说的是,改日请您吃酒去。”
素菏笑笑,目送杜嬷嬷离开。
“她倒是机灵,不过黄妈妈那头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里发生的事早就有飞羽卫送上来,陈意浓夸了一句,紧接着计较起下人吃酒开庄赌钱的事,尤其那黄妈妈还是门房上的人。
“咱们没露面这么多日子,也是有的,更何况黄妈妈本就是檀溪那边的亲眷,平日里也对她多有优待。”
陈意浓不说什么了,但却打定主意等抽出手来就收拾这群老妈子。
等初二晚间,沈衡才带着沈老夫人回来,不仅是他们两个人回来,后头还跟着马车装了不少箱子,又有大几十位管事跟着过来,陈意浓没出门不知情,等到给满面倦容的沈老夫人请安,才知道这件事。
沈老夫人虽是累的神色灰暗,但心情却很不错,仍旧笑呵呵的:“我这把老骨头到底还硬朗,浓姐儿,明日你再细细的问那些管事,今日先好好歇着。”
这架势是不打算告诉陈意浓事实,陈意浓只能给沈衡递眼色去问,但沈衡却回以不知情的迷茫眼神,让陈意浓更是纳闷。
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