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园子怎么就走水了!”
原是陈老夫人如今住着的园子走了水,陈老夫人虽说没被伤着却受惊不轻,此刻歇在东府沈氏原先的院子里,如今是周氏管家,这事儿自然要周氏背黑锅。
王氏倒是很热衷于看这种热闹的,不冷不热开口:“天干物燥,亲家太太怎么也不好好的约束下人,莫不是哪个小丫鬟贪吃贪玩偷了火?”
周氏脸色冷冷,懒得搭理王氏,一把拂开凑上来颤巍巍请罪的婆子,径直去里头寻罪魁祸首,王氏还想着凑进去,却被陈意浓一把拉住:“好舅母,舅舅还在家里等你,不如您先回家去?这里我盯着呢。”
陈意浓温言软语,但王氏却想起来那日她被放出来的时候,抓她进去的官老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若非你有个好外甥女,休想就此出狱。”
原本还想着留下来的她,萎靡了气势,乖乖顺着陈意浓的话头离开,陈意浓用帕子捂着口鼻,眉眼带笑:“茗姐儿,祖母如今还没醒,不如去我屋子里略坐一坐,等祖母醒了咱们再来请安?我看二婶婶这会儿也没空跟你说话的。”
陈意茗在周氏辖制下过惯了,便由着陈意浓做主,这边周氏心烦的不行,却有人另外春风得意。
“郎君,若非姑娘被哄的软了心肠,我终究是见不得你了。”
这头周氏忙的不可开交,那头素缨却跟陈棣小别胜新婚,素缨梨花带雨的伏在陈棣怀中,一双眼又红又肿,水洗过的桃子似的,看的陈棣心头发软,到底是跟他恩爱情浓过的女子。
“浓姐儿看着还是个纯善的,怎么,竟也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么?”
陈棣儿女情长的抚摸着素缨的脊背,素缨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又泪如泉涌起来:“姑娘是好的,只是妾身来路不干净,那日在桐花巷子,若非是姑娘施以援手,妾、妾就要做了瑞王殿下手里的弃子了!”
“怎会如此?瑞王殿下不是素来……”
陈棣眼底眸光闪了闪,这段日子虽说是为了报答恩情才跟瑞王混在一起,但到底也生出几分佩服来,他不是色令智昏的人,自然不会偏信素缨言语。
素缨双颊垂泪:“莫说是妾,就是大郎君屋子里的徐姨娘,也是原先瑞王买来,早早的给大郎君备下的,您若是不信大可探探她就竟是为什么被禁了足,又吃了那样的苦头。”
陈棣素来不关心内宅,但东府徐氏被收拾这事也算闹得不小,他略有耳闻,此刻听素缨字字泣血,竟生出三分怀疑,嘴上却不提,只跟素缨久别胜新婚的温存,到霞光满天的时候,素缨才依依不舍:“奴婢得回姑娘身边,如今到底不方便,倘或让别人知道,奴婢万死也难以弥补。”
她言辞恳切,表情真挚,纵使陈棣多疑,也不免有些动心,两人好生执手相望一番,素缨才投身进那霞光里头往陈意浓住处去。
她才出院子,陈棣院子里就有人轻手轻脚的跟上。
“你好大的胆子,这么久去做什么了?”
茶盅摔碎的声音毫不遮掩的炸响,素缨哭泣求饶的动静跟陈意浓的问责隐隐约约的透过银红撒花压金镶湘妃竹镂空雕花片的门帘子传出去,先是一阵响亮的,紧接着就低微下去,等到完全听不见的时候,又有人从院子里蹑手蹑脚的出去。
“姑娘,人可走了,快快歇着。”
素鸳打起帘子一看,抿着嘴笑,陈意浓这才松了口气,要装发怒比真动手还累,她吩咐素秋把素缨扶起来,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这几日辛苦你去外头跪上一跪,到底是要做做样子的。”
“没什么辛苦的,原先还没到桐花巷子的时候比这苦多了。”
素缨洒脱一笑,接过素秋递过来的帕子擦眼泪,她今日这眼睛可真是吃了大苦头,很是卖力的哭了不少泪珠子。
“说来,二叔知不知道祖母那边走水的事?”
陈意浓让素鸳去传晚饭,转而问起陈老夫人那边失火陈棣是否知情,素缨摇摇头:“半下午有人来报,他并不如何关心,只是说了几句周氏不好,也许晚间会去老夫人那里走个过场。”
“二叔倒是心性坚定。”
陈意浓古怪的笑笑,示意素秋去请在东梢间休息的陈意茗来吃饭,今日周氏忙乱,索性就留下陈意茗过夜,等陈意茗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正在“受罚”的素缨,偏不敢问,陈意浓便笑着解释,陈意茗就算知道,也不敢给素缨求情。
等吃过饭,两个陈家的姑娘就联袂去看望陈老夫人,正好撞见陈棣,陈意茗匆忙行礼,陈棣看见陈意浓身后没带着素缨,眸光一闪:“这么迟还过来?要请安明日也来得及的。”
“本也不是拖延到这时候,只是侄女有个丫鬟午间便不见人,等到快入夜才回来,少不得训斥惩戒,这才来的迟。”
陈意浓笑笑,也不说是谁受罚,反正懂得都懂,没必要多解释。
看她如此,想到素缨梨花带雨的模样,陈棣不免有些心软,等到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陈意浓已经领着人进了院子去看陈老夫人了。
他也只能收回念头。
“二婶婶,赢嬷嬷呢,怎么好好的没看见她?”
陈意浓进屋先看一圈,没看见赢嬷嬷,不免有些疑惑,周氏忙了一下午水都没来得及喝,此刻形容有些憔悴:“赢嬷嬷给你祖母煎药去了,浓姐儿你若是得空,替婶婶去审问审问那些刁奴,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走水的。”
“不是还有三婶婶在么,意浓不过是个出了门的姑奶奶,连丫鬟都说不得,更何况是去审讯那些老人呢。”
陈意浓三言两语推辞,她不愿插手这潭浑水,周氏却以为她还在因着下午陈意茗身边的丫鬟而不痛快,不免生恨,只是脸上还得赔笑:“你三婶婶的性子你也知道,做不成事的,倒不如你去,下午冒犯你的那两个小蹄子,我已派人打发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屋子外头突然又烧起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