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如今身子可还好?”
徐氏的院子里头,陪着徐氏一起禁足的陈意拂亲自给徐氏喂了药,殷勤问候。
“不碍事,过几日必定能出了这院子,正月初一那日更是可以好好向夫人请安。”
徐氏靠着绛红色万字不断的引枕,虽然还躺在床上,但已然脸色红润不少,原本瘦削双颊也丰,腴起来,眼见着又是当初风情万种的徐姨娘了。
“那,玉燕要如何处置?”
一碗汤药见底,陈意拂递上帕子给徐氏擦拭唇角,搁下药碗发问:“原先应承过,我看那丫头心大的很,若是没法兑现,怕是要生事的。”
此刻屋中只有她母女二人,玉燕又早早被打发出去做事,徐氏说话也大胆起来:“不碍事,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到时候举荐她做了姨娘也无妨,卖,身契还捏在咱们手里头。”
说罢,她又咳嗽几声,眉目间有遮掩不住的疲惫:“扶持她也是不得已,说到底我伤了身子,你这几日多给她些银两,让她安心,至于瑞王殿下那边……”
“我本就是瑞王殿下送给你父亲的妾室,说到底也算瑞王府的人,手里有这层关系,不怕你见不着殿下,只有一点,殿下是做大事的人,咱们若是成不了这陈家的主子,你生的再如何花容月貌,也是不顶用的。”
这几句话,徐氏刻意将陈意拂拉近,压低了嗓音,毕竟是跟身家性命有关的事,由不得徐氏不警惕。
“姨娘,您让奴婢取的东西取回来了。”
两母女正说话,原先被打发去库房拿料子的玉燕匆匆回来,娇俏脸颊上有着徐氏跟沈氏都没有的鲜嫩风情,徐氏眼神晦涩,心里说到底不痛快。
陈意拂见状,指了指汝窑美人瓶里头略有些发蔫的白梅:“辛苦你再跑一趟,去花房里头拿些花来,如今咱们院冷锅冷灶没人烧,那些个奴才做事也不勤快。”
玉燕恭恭敬敬应下,捧着瓶子去外头往花房去了,慢悠悠过了假山,四处张望着,也不知在等谁。
“如何?那对母女说了什么?”
一抹翠色身影走来,正是偎翠,她接过玉燕手里头的瓶子,亲亲热热攥着她的手,方才玉燕还恭谨的脸色,此刻就愤懑起来:“还能如何,无非是想着抬我做姨娘还拿捏我,原先说好了,待我做了姨娘还我卖身契,现如今可好,想着空手套白狼,真当我是那驴子?卸磨就杀?”
“好妹子,不怕你说,我原先也想过做姨娘,你是知道我们那个夫人是个最慈软不过的人,平日里活计不多,又轻,从不拿卖身契拿捏我们,我实在不忍心做那些事,就搁置下了,如今被赶出院子,想想也后悔。”
偎翠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叹了口气:“更何况我心思才起没多久,就进了个徐姨娘,那日大姑娘风风火火的去门口,我冷眼看着,就知道是个难缠笑面虎,从此就歇了心思,谁知她做事不正经,吃了苦头竟要撺掇你。”
“这也没法子,虽说如今我知道她母女两个不是好东西,可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没法的。”
玉燕愁眉苦脸,偎翠看着时候到了,便开口:“那可不一定,如意院那位不也把她母女两个辖制的死死的?进门挨了巴掌不说,这一年都老老实实被关在院子里头。”
“姐姐的意思是,让我去找大姑娘?”
听偎翠如此说,玉燕又觉得可行起来:“可大姑娘不像是能拿主意的人,那日我看她畏畏缩缩的不像话。”
“大姑娘不成事不打紧,巴不得她不成事好糊弄呢,咱们指着正院也可,倘若妹妹你得了大姑娘青眼,好歹求求她,把我调回内院里头,外院的活计实在不是人做的,你看我这手……”
偎翠伸出原本细白娇,嫩的手,原先精心养着葱管般的长指甲剪的光秃不说,入了冬,更是生了不少冻疮,看着十分吓人,玉燕不觉被唬住。
“这有什么难的,姐姐跟我掏心窝子的说话,若不是姐姐,我还不知道这对母女这样过分,择日不如撞日,横竖她们两母女说私房话我也听见,有些事正好拿来做投名状!”
玉燕心有戚戚,便不敢拖泥带水,偎翠见她动心,也就半推半就的跟着她去了如意院。
“你说,徐姨娘提及瑞王二字?”
如意院里头烧着暖烘烘的银丝炭,气氛却凝重的像要结冰,陈意浓翻阅着手里头的账本,低垂眼帘看着跪在地上的玉燕。
她一点赞许目光投在偎翠身上,她实在是没想到,偎翠竟这样快将人带来如意院,那日收了消息后,陈意浓就使唤偎翠让她想法子策反了玉燕。
现如今才一个月,原本跟徐姨娘也算一条心的玉燕就反了水。
“奴婢不敢说谎,在屋子外头听得真真的,虽说徐姨娘刻意压低了声,可奴婢还是听见了只言片语,她说什么事物瑞王原本送给郎君的,又说要用卖,身契拿捏奴婢,奴婢被逼的没了法子,这才,这才来求大姑娘救命!”
玉燕跪在地上,头磕在刻着莲花的大理石地面,十分诚恳,陈意浓微微挑起唇角,故作为难:“可若是你做了姨娘没个约束,岂不是要给我跟母亲添乱?”
“玉燕妹妹断然不会如此,更何况夫人跟大姑娘您都是菩萨心肠,奴婢做了那等下作事,也留奴婢性命未曾发卖,想来、想来玉燕妹妹是愿意将卖,身契给您的。”
偎翠极有眼力见的一起跪在地上,推波助澜的推了玉燕一把,玉燕虽觉着卖身契还是捏在自己手里好,但如今骑虎难下,又觉着偎翠说这位大姑娘好糊弄,拿了卖,身契也不碍事,便附和起偎翠来。
陈意浓见鱼儿上钩,才故作勉强的点了这个头:“好吧,这事儿我会跟母亲说,玉燕跟偎翠先下去,安心做活计去,倘若玉燕说的话是真的,偎翠,也当你将功赎罪。”
他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倒让玉燕感恩戴德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