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祁镇焦急的等待下。
南宫的宫门终于缓缓打开。
南宫的总管太监,牵着大皇子出现在了朱祁镇的视野中。
朱佑榐是乘坐马车来的,可根据南宫安保条例第九大项,三十六小节规定,任何的车马都不能进入南宫,即便是皇子,皇帝也不例外。
所以朱佑榐也只能下了马车进来。
而朱祁镇看着宫门外的世界,以及朝他走来的大孙子。
突然有了一种别样的想法。
宫门之外是自由。
而正朝自己走来的孩子,是他能够改变自己历史定位的希望……
朱佑榐看到了朱祁镇,赶忙挣脱尚明牵着的手,朝着朱祁镇跑了过来。
朱佑榐马上就要四岁了,大眼睛,双眼皮,以前长得最像皇帝的大皇子,现在是诸多皇子之中,跟朱见深长得最不像的。
长得越来越开,也越来越好看了。
他的大眼睛跟朱见深朱祁镇两父子的小眼睛有很大的差距,而且,朱祁镇,朱见深两个人都在小的时候,吃的胖嘟嘟的。
可朱佑榐却是没有横着长,他四岁的年龄,比当年的朱见深要高半个头。
朱佑榐挣脱了尚明的手,而尚明也不能追上去,只能高声喊道:“殿下,慢一些,殿下,要小心,别摔着了……”
尚明是南宫的执事太监,朱佑榐要到南宫生活一个月的时间,这对于他来说,可是一个严格的考验。
不仅要保证陛下父亲老实,还要保证陛下儿子的安全。
哪一个出了小问题,都不是尚明能够承受的。
朱祁镇看着朝自己跑来的朱佑榐,脸上立马洋溢着久违的喜悦,他也抬步朝着朱佑榐而去。
朱佑榐到了朱祁镇的身边后,赶忙跪下身去:“孙儿叩见皇爷爷……”
朱祁镇咧着嘴直笑,赶忙弯腰,想要扶起来自己的乖大孙,可腰刚刚弯下去,便感到一股子钻心地疼。
这都是为了见到大孙子所付出的代价。
不把周太后伺候好了,周太后又怎会出面为自己说话呢。
想着,在无数个难眠夜晚的辛勤工作,朱祁镇就更加的体会到自己见到大孙子的不易。
因为来者不易,他也就更加珍惜。
虽然疼痛,但朱祁镇还是忍着疼,将朱佑榐给扶了起来:“朕的好圣孙,唉,朕可真是想念你啊。”
“皇爷爷,孙儿也很想念您。”
“来,让皇爷爷抱一抱……”朱祁镇笑着说道。
朱佑榐一听,立马张开双臂,想让自己的爷爷抱抱。
而朱祁镇抱着朱佑榐,想要举起的时候,却感觉腰实在受不了。
他是真的想抱起朱佑榐,可实力不允许啊。
这让朱祁镇多少有些没了面子,当下又开口说道:“皇孙儿长大了,成了小男子汉,我们是太祖太宗的子孙,是朱家的好儿郎,还是自己走吧……”
说着朱祁镇便站起身来,牵着朱佑榐的手朝着深宫之中走去。
而朱佑榐略微有些失望。
不过片刻之后,这份失望也就消失的差不多呢。
他抬起头,看着朱祁镇笑着说说道:“皇爷爷,您怎么胖了那么多……”
“心宽体胖,皇爷爷这是日子过的舒坦,才胖的……”
”皇爷爷,您知道吗?父皇身边的那个张保,说死就死掉了,您年龄也大了,可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可不能说死就死呀……”
与朱祁镇一样,朱佑榐也很是想念自己的皇爷爷,刚一见面,就急于分享,急与关心。
虽是分享关心的话,可朱祁镇听着心里面却有些怪怪的。
而朱祁镇也不善于隐藏,心里面觉得怪了,也立马表现了出来。
刚刚还在笑着的朱祁镇,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消失了。
他稍稍走慢了一些,而后开口说道:“好圣孙,张保呢,七十多了。古人说的好,五十知天命,七十都活够本了,而皇爷爷我呢,才三十多岁,还年轻着呢,不可能说死就死的。“
朱祁镇虽然这样说着,可语气还是充满了一些不确定。
因为他的父亲也是英年早逝,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面多少有些没谱。
朱佑榐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孙儿在父皇宫中,听过那个徐胖子讲,给皇爷爷修的陵寝都已经完成了,孙儿回到安息宫中,便问了母妃,她对孙儿说,那是皇爷爷以后睡觉的地方,孙儿就很是好奇,不如,皇爷爷带着孙儿去看看您以后要睡觉的地方……”
朱祁镇听到朱佑榐的话后,苦笑一声,心中不由暗想道,朕啊,还是想晚一点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可不能乱去的……”
朱佑榐听完之后,脸上出现了些许的好奇,虽然朱佑榐灵敏聪明,可对于大人们诸多的忌讳,还是不了解的……
“为什么不能乱去……”
“因为皇爷爷这一生只能去一次,去了之后就不回来了……”朱祁镇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皇爷爷……”
朱祁镇苦笑一声,而后转过头看向尚明:“能不能把朕的好大孙送回去,朕好像有些草率了……”
尚明听到朱祁镇的话后,一脸惊愕……
现在掉头,将大皇子送回去吗?
……………………
入秋了,天气也渐渐的冷了。
可此时的昆明还是风景秀丽,气候适宜。
一个车队在天刚亮的时候,就进入了昆明城。
这个车队的主人正是于谦。
他们走了大半年,一路之上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昆明。
这个时候的于谦,精神面貌还算不错。
他这一路之上看过了大明的壮丽山河,也目睹了多地的民间风俗,曹吉祥给他安排的五个书童,为他整理记录了超过十多万字的见闻录。
虽然在这一路之上,看到了一些隐藏角落的黑暗法则,但于谦一直都是充当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只是默默的记载下来,从来也没有想过,改变这种情况。
在这一路之上,他还去看望了江西的的冷贶。
那个被太上皇记上一辈子的男人。
冷贶十余年前,就看着太上皇,从山东到云南,从云南跑到土木,数年之间,太上皇去哪里,他便到了哪里,一直尽职尽责,将太上皇“照顾”的很好,而太上皇被接走之后,冷贶便再也没有入京过,于谦想要提拔与他,也被冷贶给拒绝了。
冷贶不仅拒绝了提拔,还辞官返乡,回到了江西瑞州府高安县,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过老家,也不跟之前的同僚有任何的联系,彻底的销声匿迹。
而于谦专门到了瑞州府,高安县,在冷贶的家中做客两个多月。、
于谦的朋友不多,冷贶就是其中的一个。
两个人结识的时候,于谦还是巡抚江西,勇斗宁王风华正茂的年龄,而那个时候的冷贶也只是一个愤世嫉俗的秀才。
岁月催人老,名利都忘掉。
对于二人来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都已经白发苍苍的。
最后的见面也是在江西,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当然,于谦不清楚,在他离开的半个月后,冷贶便病死在了家中,将于谦幽禁太上皇的秘密带进了棺材之中,长埋与地下。
昆明是以前南诏国的地盘,也是在洪武年间,在昆明居住的汉族人口第一次超过了少数族群,形成了另类的改土归流。
在昆明城中有着各异的建筑,当然汉民族的建筑习惯为主体,也存在着诸多妙趣横生的婚嫁风俗。
于谦也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
进入昆明城后,保镖头头孙瓒便带着车队到了昆明城的官驿……
而现在的官驿之中,正住着一个从京师来的大人物。
右都御史王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