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凡扶在大桥栏杆上,听着桥下湍急水声,嘴里塞满了面包,他吃得很急,呛出了一些碎面包屑,沾了一整个下巴,咳嗦几声,拧开矿泉水就灌了下去,而后扶在栏杆上嚼面包,他噎得流泪,扶在栏杆上许久,才重新站直了身子。
张裕不去看他,背对着严凡站着,等严凡将包装袋塞过来时,问:“吃饱了吗?还吃吗?”
严凡摇头:“饱了,回家吧。”
他们开车回家,张裕没有问严凡要回哪个家,就开车往严凡的别墅去,去这栋别墅的路已经走过许多遍,张裕对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转弯是往后看了一眼,将严凡倒在后面座椅上睡着了。
那天严凡本来就有应酬,应酬完一个饭局后,才赶回去陪严寄吃饭,那天晚上他一连吃了两顿饭,却没有一顿吃饱,肚子空得只剩喝下去的酒,还有膨胀起来的面包。
张裕敲敲车窗玻璃,将严凡叫下车,看到严凡皱眉的样子,多关心了一句“你胃还行吗?晚上喝了那么多酒,又灌了半肚子冷风。”
严凡点头,语气深沉:“行,这么晚了,你留下吧,明天一起去公司,我最近不适合开车。”
张裕无奈,又重新将车停好,手拎着车钥匙进了别墅。
半夜严凡果然吐了,吐了几次后到走廊上敲张裕的门,问张裕药匣在哪里?
张裕想了一会儿,东西都是严馨放的,他也没印象,只好拉严凡去医院。
严凡坚决不去,他已经被各房盯上了,如果深夜去医院,估计明天又会传出“严家”的各种消息,尤其是他是从自己的别墅去医院的,而不是从严家出来,刚营造好的“严父孝子”形象就没了,会影响公司形象,影响公司股票,所以他不能去医院。
张裕很困,拖鞋睡衣站在走廊上,看着严凡疼得躬身子,很无语地说:“你顾虑这么多,到底是身体重要,还是钱重要?”
严凡费力地回答说:“公司可以赚钱,但不仅仅是赚钱,还有很多人的工作,还有小馨......”
张裕无奈,只好满别墅去找胃药,最后只找到了一盒感冒冲剂,他拿着感冒冲剂地盒子,有些歉疚地看着严凡:“要不,我去买?”
严凡摇头:“就喝这个吧。”
“啊?”张裕惊住,“你是胃疼得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严凡抬头,看着张裕:“什么?”
张裕立刻摆手:“没,我的意思是,眼中,那你回房间休息?”
严凡摇头,觉得张裕智商为零,他现在疼成这样,能回房睡觉吗?
于是两人在走廊里走了一夜,困得张裕第二天上班都无法集中精力,严凡忍着困意开了一个早会,最后趴在办公室里补了半个小时的觉。
从这次以后,严凡就以“工作忙”为由,又一次搬出了严家。
想到上几次“回严家”吃饭的不好经历,张裕有些犹疑:“吃饭?你确定还要回去吃饭?”
严凡面无表情地回答:“嗯,例行公事,公司形象。”
张裕点头,将下星期的行程安排好,将时间表重新排出来,转身出去了。
严凡靠在办公室桌上,微微低头闭上眼睛,不知道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妹妹,感冒严不严重?
他知道严馨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零碎的小事他又帮不上忙,妹妹远在天边,所有的情况都是模糊的,所以严凡每星期都重新排一次时间表,希望能挤出一天的时间去看看严馨。
严馨缩在被子里,全身冷冷热热,冰火两重天,外面的冷浸着体内的热,烧起来又虚化了,好像就要变成飘飘的羽毛,或者是一团烟雾,化成灰。
手机又响起来,严馨习惯性地按了接听键,或许是学生家长,或许是某一个班的班主任,也或许是教学组长,总之是必须接听的电话,她已经养成了随时接电话的习惯。
“严馨?”
严馨松了一口气,是唐敬的声音,脑子里立刻模糊起来,不再认真去听唐敬说什么,只含糊地“嗯”了几声。
“严馨?我是问你在做什么?你嗯是什么意思?”
“严馨?严馨?”
严馨又嗯了一声,尽管她已经很用力,发出来的声音却依旧是轻飘飘的:“我在备课,我要继续批作业了,我们......”
唐敬打断了严馨的话:“你好像感冒了。”
她高中时感冒就是这个声音,虽然隔着手机,但唐敬还是听出了不对,而且他知道严馨的习惯,从来不在这个时间批改作业,往常这个时间,她应该是在复习考研的内容。
严馨没有否定,只说自己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然后挂断了唐敬的电话。
感冒是再小不过的事情,睡一觉就减轻许多,最坏的情况就是一直拖着,但总有一天会好的,所以严馨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又是那条长长的走廊,不过她看清了尽头的那个人。
他斜侧着身子,侧颜是熟悉的样子,下颚线很分明,看不清他的眼睛,连他身形也不怎么确定,可是严馨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是他!
严馨走了过去,看到了一双冰冷冷的眼睛,面上却是温和的笑。
严馨皱眉,一瞬间连“为什么”都不想问了,只是很冷静地看着对面这个人,两人都是静静的,苍白刺眼的光射了下来,化在两人中间。
从梦中朦胧醒来,电话铃声又响了,竟然是校门口门卫打过来的,说有人找,是怡繁吗?还是可可?
严馨心里猜测着,又觉得奇怪,她们不是刚来过吗?不是都很忙吗?
严馨套上衣服,飞快地跑到校门口,一进门就见唐敬倚在长椅上,他薄薄西装满身寒气,领带端端正正地立在胸前。
唐敬脸色煞白,他抬头看严馨,想起身却又倒在长椅上,开口道:“你没睡好?”
严馨双目凹陷,双眼皮更大更宽,没有化妆脸色黄白惨淡,额头上还冒出了一个豆,要是她此时照镜子,也会觉得自己实在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