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余白买了一盒晕车药,买了一扎塑料袋,在严馨上火车之前,将它们放进了严馨背包里。
严馨看着帮自己提行李箱的余白,寒冬的冷气裹在她棉衣外面。
一点点太阳光透出来,射到脚下水泥地上。
冬日的暖阳,并不能带来多少温暖,却能让人心里忽然亮起来。
春天的阳光是温暖,冬日的阳光是希望。
严馨看到地面上的光,眼里也亮了起来。
余白将行李递到严馨手上,嘱咐严馨一路小心,记得保管好贵重物品,记得要吃饭,坐火车是很累的,否则会没力气。
严馨一一点头,对余白露出笑容。
最后余白轻轻笑着,退到了送站口。
严馨看着余白往后退,觉得他眼里有太阳,能照到前面的路,能给自己心里一团暖光。
人流匆匆,都往车门里面走,严馨背对着车门,看着站在站台门口的余白。
余白抬起手,将手指摆在他耳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严馨笑笑,露出小牙齿,也回了一个同样的手势。
送走严馨后,余白提着行李箱,站在了一个十分简陋的小平房前。
一打开门,里面透出一股发霉的气味,还混合着各种描述不出的味道。
余白看看这个房间,朝阳宽敞,还有一个破了皮的沙发,心里顿觉不错。
余白拉着行李箱进屋,转了一圈后,发现这所小平房里还有厨房,这样的租房条件,已经是很好了,不禁高兴起来。
余白用了大半天的时间,将这座房子从里到外,全都打扫了一遍。
首先将两扇窗户打开,而后擦净桌椅上的灰尘,将各个角落都擦了一遍,又拖了三遍地,直到地面上反射出人影,反射出窗外的阳光。
余白深吸一口气,终于闻到了清新的味道,随后一抄裤兜,拿出手机看看,严馨没有短信发过来,大概还坐在车上吧。
余白躺在床上,又拿起手机看,严馨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心里落下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
天色微暗,两边的景物在缓慢地倒退。
严馨坐在座位上,离校时忘了给手机充电,已经关机了,不能发短信,也不能打电话。
她联系不上余白,也不能给祖母打电话。
只能一直往窗外看,看着倒退得越来越快的景物,呆呆地出神。
严馨将外面的棉衣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薄外套,并不觉得冷。
温度正合适,坐在火车里很舒适,严馨呆呆地出神,也不觉得无聊。
与严馨的发呆、出神相反,唐敬很焦急地坐在座位上,盯着自己的手机看,一直没有严馨的消息。
是手机丢了吗?
是睡着了吗?
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不会迷路了吧?
唐敬心里有一连串的猜测,不知道严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回短信呢?
不是约好在上车以后,要互报平安的吗?
或者......是忘了?
唐敬焦急地坐在座位上,时不时就要站起来。
在拥挤的车厢里,唐敬是一个例外的存在。
大家几乎都睡了,或者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唯有唐敬一个人,一直坐立不安。
在这种拥挤的环境中,最节省体力、最安全保险的乘车方式,就是沉默、不动、发呆。
同时紧紧攥着自己的贵重物品,一刻也不能松懈。
黑漆漆的车窗玻璃,已经看不到任何景物,唐敬依然看着窗外,没有到自己铺上去睡。
他不知道严馨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已经到家了,或者她还在车上?怎么不说话呢?是火车上没有信号吗?也不能一直没有信号吧?
唐敬心里将种种情况都想了一遍,最后还是放心不下。
一南一北,他要坐两天多的火车,才能从桂林回到家乡。
南北气息的交融,陌生环境的适应,终于随着这次放寒假,画上圆满的句号。
唐敬被迫在南方生存,也渐渐接受“湿润”,同时心里慢慢放下那种:“时时刻刻的紧张牵挂”。
他时常安慰自己,就要放寒假了,就要放寒假了。
一天天数过去,一本日历撕空,一个行李箱收拾好,一张车票拿在手里。
终于一声长鸣,唐敬的心,随着火车转弯的晃动,也在他的身体里,摇摇晃晃。
是按耐不住地兴奋,也是久违再见的欣喜。
这种急切,在“十二个小时后,仍然没有接到严馨消息”的情况下,变成慌张和焦急。
唐敬一直盯着手机,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唐敬想了想,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唐敬叹一口气,或许他们一直在通话。
他毫不怀疑,恋爱中的人的疯狂程度。
唐敬看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他必须到铺上去休息了。
他还有一天多的火车要做,必须保持体力,否则到家以后,会让父母很担心,尤其是母亲,他不想看到母亲担忧的眼神。
余白同样叹了口气,他坐在床上,仰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为了省电,他没有开灯。
屋里渐渐黑黑一片,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黑沉的整体,看不到处在其中的任何事物。
一抹光亮忽闪,映出了余白的下巴。
余白仰头躺下去,拨通了唐敬的电话,他想严馨或许会跟唐敬联系。
那么唐敬就会有严馨的消息......
余白突然对自己失了自信,他这一刻恍然忘了,自己是严馨的二分之一,是严馨计划中占了一半的存在。
如果他都不知道严馨的消息,谁还会知道呢?
如果余白与严馨失联了,那么就等于是,严馨与全世界失联了。
余白叹口气,放下手机,唐敬的手机正在忙线中,他正在与人通电话。
或许他们正在通话?
余白看着星星点点的夜色,心里被一层失落覆盖,他很想严馨,很想很想。
余白这一天的心情,就像一杯温开水,慢慢变凉,然后冷掉,变成坚硬的冰。薄薄一层,却化不开。
余白仰身躺倒在床上,久久不动。
这一夜,余白没有脱衣服,也没有摊开被子,只是仰面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举起手机看。
在天微微亮时,余白又一次,拨了严馨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