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变化,海昌不觉惊呼一声,这时就听火眼白猿徐徐道:“阁下总算现身了,请问道友尊姓大名?”
海昌闻言一怔,他以为从壁画中出来的白猿是袁琅真身本尊,可听任无恶的意思,这只白猿并非袁琅,那他又是谁?
那只血眼白猿答非所问,徐徐道:“没想到你能将六臂白猿与三目灵猿融合为一,不仅修炼了灵目清心诀还炼成了本心慧眼,如此才能轻易看破我的本相,袁琅死在你手下不冤枉。”
火眼白猿盯着对方,沉声道:“阁下过奖了,袁琅不过只是个苟且偷生的幽魂罢了,在我看来,他早就死了。”
那只血眼白猿笑道:“说得好!”一顿后,它继续道:“你可以叫我图灵,其实我也是个幽魂。”
图灵,这名字是不是有什么含义?
海昌现在是好奇心大于惊惧心,胆子居然大了许多,便看着那只血眼白猿,想从对方身上发现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在海昌眼里,火眼白猿看起来要真实一些,更具灵气生气活力,气势磅礴,凶悍强势,虽然静立不动,但只要他稍有动作,便能翻天覆地,惊天动地,这便是六臂白猿的威势气象!
而那只血眼白猿,虽然也很雄壮伟岸,气势强盛,可海昌觉得这只白猿不太真实,给他一种虚无飘忽之感,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影子,可以随时消失,倏忽而逝!
它自称是幽魂,难道它是一只白猿的鬼魂不成?!
海昌默默想着,又看看白猿宫,这里的空间比之前至少大了四五倍,穹顶和地面的距离已是很难估算,差不多得有数百丈,甚至是千余丈,真有种高不可攀,似若天穹的意思了。
这个鬼地方真是越来越古怪了,白九说袁琅是被困在了这里,那这个图灵呢?我们还能出去吗?
在海昌观察思忖时,两只白猿并未有动静,默默看着彼此,一个火眼金睛,一个血眼如河!
默然片刻后,火眼白猿缓缓道:“图灵,你在这里多久了?”
对方想想道:“很久了,没有这座秘境就没有我,是秘境孕育了我。你应该猜到了,我其实就是这座秘境的精神魂魄!”
海昌闻言顿时骇然,心道,原来它竟然是秘境……灵力孕育而成的……灵物!
火眼白猿哼了一声道:“你只是秘境中血煞法则生成的灵妖罢了,只是你这个灵妖与寻常灵妖不太相同,没有人力的加持,应该是秘境力量促成了你的灵性力量成长,你说自己是秘境的精神魂魄,也不完全错,你是秘境的一部分!”
海昌心道,居然是个灵妖,是血煞法则生成的灵妖,可这个灵妖的灵性也未免太强大了吧!
血眼白猿笑道:“本心慧眼果然厉害,能将我看得如此透彻明白,很好,你果然就是我等了那么多年的人,有了你,我便完整了,好,很好,哈哈哈……”
说着它仰首大笑起来,笑声中它眼中血光越来越盛,很快血光就将它的身体笼罩,让它成为了一只血色巨猿,还是三头六臂,现在它和火眼白猿已是截然不同了。
海昌见状,惊骇至极也是越发恐惧,他已是清楚感知到了一股浓烈而又凝实至极的血煞法则之力,已将他笼罩包围,并且还在侵蚀他的身体心神一切,无需多久,他就会被完全吞噬,与之相融!
海昌无力抵御化解,只能希望白九会出手相救!
忽的火眼白猿发声打断了图灵的笑声,也让海昌精神一振,觉得周围的血煞法则停顿而且减弱了,让他轻松了一些。
“当年袁琅有幸被你看中,你本想让其与你融合,从而脱离秘境,摆脱束缚。”
火眼白猿沉声说着,身上白光逐渐强盛,身躯也在缓缓变化,是更为雄壮高大。
图灵叹道:“你又说对了,不错,当初是袁琅发现的秘境,也发现了我。他央求我帮他解除本源印记,于是我们开始合作。本来我以为依照我的办法,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足够的力量就能解除本源印记,哪知道这种封印竟然如此强悍坚韧,许多年过去后,竟然毫无变化,纹丝不动。但我和袁琅并未放弃,一直都在努力,我们相信只要不放弃,定能成功。我和袁琅都能摆脱束缚,获得自由!”
海昌听后,不得不说声佩服,这样的毅力他是万万不会有的,也许这就是袁琅能和图灵合作的原因之一。
在图灵说话时,火眼白猿还在继续变化,白光更盛,身躯更大,此刻这座大殿就只有两种光彩,一是火眼散发的炫白光芒,一个自然就是图灵的血色异彩,一白一红,对比鲜明,也是势均力敌,平分秋色!
图灵说完后,火眼白猿冷笑道:“你和袁琅都很执着也很执拗,一个想解除本源印记一个想脱离秘境的羁绊,结果却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袁琅如此,你也一样!”
图灵血光闪动,沉声道:“不,我们不一样。袁琅是无法解除本源印记了,但我可以,因为你来了,有了你,我就完整了,我就可以离开这里,成为真正的人!哈哈哈……”
说完它又大笑起来,同时血光大盛,身躯暴涨,这时它已非三头六臂的巨猿而是一团血色光焰,在燃烧在吞吐,欲将这座空间点燃焚化,也要将火眼白猿吞噬融合!
这时,海昌反而是更为轻松了,他还是紧贴着墙壁,手中还拿着龙海刀。
他心道,如果他们能拼个两败俱伤就好了,我就有机会遁走脱困,希望白九能做到!
他开始默默祈祷,也做好了随时遁走的准备,他觉得白猿宫随时会崩塌瓦解,他能够遁走的几率很高!
图灵化为血色光焰欲将火眼白猿吞噬,可对方气息气势也是水涨船高,越来越强,血光无法侵入白光,白光也难以将血光化解,彼此还是势均力敌,难分难解!
如此僵持许久后,图灵忽然道:“白九,在这个秘境内,你迟早会被我吞噬,你现在的抵抗毫无意义。你如果顺从我,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今后我也会好好珍惜你的身体,我会用这个身体进入中重天,上重天,我会成为地仙,天仙,完整的我可以登顶天界顶峰,也许我还是下一个天帝!”
海昌闻言暗暗道,你的野心也太大了,当真是在无限膨胀吗?你若是成了天帝,那天帝还能是天帝吗?!
图灵说话时,血光猛然再盛,瞬间竟然将火眼白猿从四面八方包围,可以说图灵是化为一层光罩将对方覆盖包裹,也让火眼白猿气势气息骤然减弱,一下子缩小了很多。
海昌见状心道,白九要糟了,你可要挺住啊!一定要坚持到白猿宫瓦解啊!
这时,火眼白猿发出一声长啸,身躯暴涨,白光再盛,使得周围血光顿时淡化,大有消散之势!
但瞬间后,血光又盛,流转闪动将白光压制,同时还有无数道细如蛛丝的血光已然透入白光,快速接近白猿!
数息后,蛛丝般的血光已是到了白猿近前,形如蛛网将其笼罩,还在徐徐收缩收紧。
火眼白猿六臂挥动,精芒激射,欲将那血网斩破撕碎,但那道道精芒虽然凌厉锋锐,只能将血网摧毁一小部分,并且血网又会在瞬间复原,继续向白猿逼近,继续收缩收紧,让白猿气势越来越弱!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火眼白猿已是缩小到了十余丈大小,大殿内已然是血光弥漫,无处不在,只有血色中心处有一团白光闪动,看起来很快就会被血光吞没。
见状,海昌已然绝望,他没有等到白猿宫的崩塌,白九虽然强大但还是无法和图灵这样的超凡存在抗衡,一切即将结束了。
接着,海昌就见到随着血光越来越盛,白猿身形逐渐淡化,白光也是越来越淡,白猿的动作也是愈发缓慢无力,一看就是在垂死挣扎,在做无谓的反抗!
这时图灵又说道:“白九,很快我们就会融合,你会成为新的自己,我也一样,你我融合后,会更为强大优秀,白九,你现在应该感受到了那股异常强大的力量,你在快速变强,我……”
忽的图灵停顿了一下,片刻后,它惊声道:“不对,白九你做了什么? 你在做什么?”
随着话音血光又有了变化,强烈闪动起来,一盛又盛,但血光并非在发力要将白猿完全吞噬,而是在……发力和白光分离分开,图灵在试图和白猿分开!
海昌见状又惊又喜也是十分疑惑不解,心道,这是什么情况?是白九开始反击了吗?可他又是如何反击的?
接着海昌又见到,血光在持续强烈闪动数下后,并未和白光分离,光彩开始减弱,不过白光也并未增强。
海昌觉得白光是将血光逐渐吸收,或者是白光是将血光转移转换了,总之就是,血光在淡化,图灵在变弱!
图灵还在叫喊:“ 不可能,怎会如此?你是如何做到的?白九,你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做,白九,你……”
和自身光芒一样,它的声音是越来越小,很快从叫喊变为了呻吟,还是很无力的那种。
最后之前那团仿佛能够弥漫天地的血色光焰,变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影,散发着微弱的光彩,宛如萤火,随时可灭。
火眼白猿已是恢复正常,此刻也就是三四丈大小,那团血色光影就在白猿的一只手掌上闪动。
望着那光影,火眼白猿目光流转,若有所思,看起来并无欣喜兴奋之色,显得很平静淡然。
看样子,这样的结局早在他预料之中,图灵自以为掌控着全局,实则在它将对方卷入白猿宫时,就已经失败了!
忽的血色光影一闪不见,继而白猿化为人形,同时白猿宫又成了先前的模样。
不过那幅壁画已然消失,毫无痕迹留存,仿佛根本不曾存在过。
海昌见到任无恶,心神一震,现在袁琅没了,图灵消失了,大殿内就剩下了他和对方,接下来人家就该处置自己了,我该怎么办?
忽地,海昌犹如一只受惊的兔子,扑腾着跪倒在地,然后苦苦哀求道:“白道友,哦,不,是白前辈,请您高抬贵手,给我一条生路吧。您让我做什么,晚辈都在所不惜,当牛做马亦心甘情愿,晚辈愿为您效犬马之劳,侍奉您一生一世,晚辈……”
他一边说着,一边如同捣蒜般使劲磕头,仿佛要把自己的脑袋磕碎。
此时的他,已然豁出了一切,因为经历了这些磨难后,他深深地领悟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生命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什么面子、里子、尊严、身份等等,在性命面前,都如同过眼云烟般微不足道,只要能够活下去,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这些身外之物。
任无恶已是到了海昌近前,他是没想到对方能这样做这样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了。
稍一寻思后,任无恶才道:“行了,你先起来。”
海昌却道:“晚辈跪着就好,前辈有话请讲。”
任无恶皱眉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
海昌闻言顿时大喜,忙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些东西,捧在手中,献给任无恶。
“前辈,这些心意请您笑纳,等离开这里,晚辈还有厚礼重谢。”
任无恶也没客气,袖子一卷,将那些东西尽数收起,然后道:“起来吧。”
海昌也不敢不起来,答应一声后,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但腰杆还是弯着,脑袋距离地面也就尺许,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卑躬屈膝。
任无恶淡然道:“我若杀你,你早就死了。”
海昌慌忙道:“晚辈知道,多谢前辈对晚辈的恩泽,您的恩德晚辈将铭记于心,永生不忘。”
任无恶笑道:“永生不忘那就不必了,但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什么?”
海昌犹豫一下道:“前辈大名白九,是通风猿族,是……”说到这里他忽然恍惚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前辈曾在无量山附近杀了海邕,前辈还在白猿宫得到了海澜刀,前辈……神通广大,晚辈佩服至极。”
任无恶道:“很好,你只要记得这些就行。”
海昌忙道:“晚辈明白。”
任无恶又看看周围,然后轻叹一声道:“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他话音刚落,海昌就见到周围的墙壁以及上方穹顶忽然淡化,不过数息功夫,白猿宫就已消失不见,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则是一片灰蓝色的虚空,他们周围空空荡荡,有的就是灰蓝色的奇异光芒。
海昌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任无恶环目四顾,随口道:“这便是那座秘境的真实样子,之前你所见到的皆为幻象。我们走吧,这里很快就会崩塌。”
海昌骇然道:“秘境崩塌!”
任无恶点头道:“对,这座秘境即将碎裂消失,从今以后,也再无什么天猿宝库了。”
说着扬手掷出一物,那东西瞬间化为一片十余丈方圆的异彩光幕,奇光闪动,炫丽异常。
光幕中还有一个莹白色小光幕,像是一面镜子也像是一个洞口。
任无恶指指光幕道:“你先走吧。”
海昌知道这是破空符形成的空间通道,忙道:“前辈先请。”
任无恶笑道:“你先请吧,放心这是空间通道不是空间旋涡。”
海昌慌忙道:“晚辈绝无此意,那晚辈就先走一步了。”
任无恶挥手道:“去吧,好自为之。”
海昌躬身行礼道:“晚辈会谨记前辈教诲,前辈保重。”说完才飞入光幕,一闪不见。
海昌走后,小角风儿在任无恶身边显现,小角碰碰任无恶,低吼几声。
任无恶笑笑道:“你现在满意了吧?吃了图灵这样一个灵妖,算是大补吧?”
小角又碰碰他,撒娇似的叫了几声,意思是吃图灵的不光是自己还有剑炉和风儿,它们是将图灵分享了。
任无恶有些惊讶地道:“风儿也有份,算你们有良心。”
风儿是在他肩头上,闻言便轻轻蹭蹭他。
任无恶拍拍风儿,问道:“这秘境即将崩塌,里面的东西你们都收起来了吗?”
小角点点头,叫了一声,意思是,你放心,这里面的东西都被我收好了。
任无恶笑道:“那就好,这次我们也算是满载而归了,走吧。”
说完带着小角风儿飞入光幕,消失不见。
任无恶离去不久,秘境便泛起了变化。那原本弥漫其中的灰蓝色光芒,逐渐黯淡、稀薄。须臾之间,整个秘境已然被白茫茫的雾气所笼罩,混沌一片。
紧接着,无数道奇异光芒毫无征兆地在秘境内爆发。它们似灵动的游龙,又像破晓的曙光,在这方天地中肆意闪耀、变幻。光芒相互交织、碰撞,异彩交错间,阵阵轰鸣如雷霆滚滚,震荡着空间。
转瞬之间,秘境仿佛遭受了一场无形巨力的撕扯,在这光芒与轰鸣的交织中,竟被分裂成了无数块。那场景,恰似一面承载着千古岁月的巨大镜子,在刹那间被击得粉碎,化作无数光影光点,于虚空中四下飞溅。
最终,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秘境如同梦幻泡影,消散在了茫茫天地之间!
任无恶自秘境出来后,还在万兽山之中,此地距天猿峰尚有数百里之遥。他甫一现身,便听闻阵阵奇异声响。
循声望去,但见天猿峰方圆千余里的范围,已然被一团奇异光芒所笼罩。 光芒流转间,天猿峰及周边几座山峰的轮廓迅速变得模糊、淡化。
那团光芒闪烁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亦渐渐黯淡。待光芒彻底消散,天猿峰竟连同周边山峰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原地只留下一片平整的土地,以及散落其间的细细砂石 。
见状,任无恶心道,秘境崩塌后竟然将这片区域夷为平地,如此一来,天猿教也是完全结束了吧!
这时,已有不少人到了那片空地周围,见此场景,众人无不骇人,继而议论纷纷和胡乱猜测起来。
在人群里任无恶还见到了海昌,他脸色苍白,神情慌乱,目光闪动,像是在搜寻什么。
很快海昌发现了远处的任无恶,见到那个白色身影后,他身躯一颤,脸色更是难看。
任无恶含笑朝着海昌点点头,然后挥挥手,继而闪身而逝。
见他走了,海昌长舒一口气,心道,秘境真的崩塌了,我还以为他没有出来,我也是,一出来就该离开,万一他转变心意,我还是难逃一死,海昌海昌,你怎么这么蠢!
好在,他走了,白九,我们后会无期!
再看看自己,来时犹如众星捧月,风光无限,对天猿宝库里的宝物那是势在必得,现在倒好,孤家寡人,一无所获不说,还折损了五个随从,两个影卫,以及大部分家底,真可谓是损失惨重,好在是把小命给保住了。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海昌定当东山再起!只可惜,未能将那海澜刀带回去,唉!
暗叹着,海昌无奈离去。
任无恶回到了百越城,并且易容幻形成了进城时的模样,一个一袭灰衣,相貌普通的男子。
进城后,他很快就知道了和天猿宝库相关的种种消息,此类消息已是甚嚣尘上,被人们传得热火朝天,也是没有最离奇离谱,只有更离奇离谱。
有传言说,这次天猿宝库刚一开启,有很多人进入宝库后就有不好的预感,随即尽快离开,所以在宝库开启不过数日后,进入宝库的人就出来了一大半,而事实证明这些人的选择是明智正确的。
没有及时离开宝库的那些人,现在都没有消息踪迹,应该是永远留在了里面。
天猿峰的消失也和天猿宝库有关,应当是宝库发生了异变,只怕是那座秘境出了问题,搞不好还是崩塌了,结果就让那片山峰成为了平地,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天猿宝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