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风光光人人仰望的林家少奶奶变成了一只白天不敢出门的过街老鼠,柳湘玉感到说不出的悲痛和凄凉。但她从来不会伤心地哭,越伤心,她越会喝酒,然后大笑,笑到睡着。
她笑着,花枝乱颤一般,领子处一只大手倏地捏了上来。
“为什么?”林若谦黑眸阴鸷,额上青筋几乎是暴了起来,他的手钳子一般地钳住了柳湘玉的脖子,柳湘玉的呼吸登时被窒。
“呵呵,因为她的身体本来就有毛病哈哈……”柳湘玉笑着说。
林若谦黑眸中阴霾更重,那修长的手指骨节咯咯做响,而醉酒的女人,却并不畏惧男人阴鸷的眸光,仍是顾自地说道:“不过这不是重要的,还不足以让她不能生。是王医生,哈哈……王医生说她不能生,所以她就不能生了。哈哈……你知道有个好心情对怀孕多么重要吗?哈哈……”
醉酒的柳湘玉,不停地笑着,自己身世的凄凉让她痛恨眼前所有的人,同时也痛恨她的亲生母亲。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却笑得凄凉讽刺。林若谦脸上的阴鸷之色越发的浓烈,而柳湘玉还在咯咯地笑个不停,林若谦五指骤然一紧,又狠狠地将她往地上一掼。
柳湘玉被他摔在了地上,四周响起抽气的声音,夹杂着低低的议论声。林若谦已是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王宾见状,赶紧跑去银台将账结了,然后追了出去。
林若谦的步子很大很快,倒到了车子旁,弯身就要钻进去,王宾追了过来,“老板,您喝了那么多酒,不能开车!”
林若谦只胳膊一挥,便将王宾甩在了一旁。王宾是一个极负责的下属,不光是工作上,在林若谦的个人事*,他也是极负责的,此刻又一把扒住了车门,“老板,您真的不能开车,虽然说您千杯不醉,可万一有什么事,咱就是害人害已了。不想别人,您也得想想小水晶是不?”
林若谦阴鸷的眸光瞪了王宾一眼,王宾则是嘿嘿一笑,当然他也不能开车。他是两杯酒就醉,刚才已经喝了一杯了,他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拽着林若谦上去。然后自己留下找人将林若谦的车子开走。
坐在出租车上,林若谦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荡着柳湘玉的话:你知道有个好心情对怀孕多么重要吗?
呵呵,他怎么不知道。
若干年前,王静芬给惜然的诊断是:身体不易受孕。
她开了一些调养的药。那些全是中药,味道极其苦涩,闻之便做呕,更别说是喝下去。惜然只喝过几次,便不再喝,因为他不忍心看着她受折磨,孩子,没有便没有,他不会刻意强求。但是母亲那里却催得紧。
本就数代单传,他们家这样的家世,盼孙自然是心切。争吵也由此而生。他又回味着柳湘玉的话,‘王医生说不能生,她便不能生了’,是什么意思?虽然她喝醉了,话说得巅三倒四,但林若谦的心头却是疑惑起来。车子倒了D城的宅子,他的头也胀起来。
在三年后相见时,看到惜然已经成为一个母亲,他有过疑惑,也去咨询过D城的妇产科医生,也上网搜索过。
心情可以影响受孕,那段时间,她的心情自是焦虑,忧心的,紧张的,再加上身体本来的原因,所以那段时间她一直不孕。而丽江回来那*,她却怀孕了,当时便觉得匪夷所思。
林若谦脑袋胀得厉害,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他到现在才意识到,当年,那个女人,她的心里压力有多大。或许是因为丽江之行,心情放松了,所以回来那*便怀孕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王静芬在说了一句不易受孕之后,又在伊明珠的面前吹了多少的风。王静芬这人说话向来不直接地说,即使是想破坏什么,她也不会直接地出恶言,或者是做恶事,她只会做一些旁敲侧击,打边鼓的事。当年的她,便是偶尔地在伊明珠的面前说一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林家家大业大,不能无后’诸如此类的话。再间接委婉地在伊明珠面前夸夸谁家的儿媳妇孝顺,讨喜,娶了那样的儿媳妇是这辈子的福气,等等。
潜移默化中的,便加重了伊明珠对惜然的怨气,对伊明珠厌恶惜然,从而接纳柳湘玉,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王静芬对惜然病情的夸大其词也给惜然造成了莫大的心里压力,再加上来自于婆婆的针锋相对,那段时间,她心力交瘁,同*却不孕,几乎是相当然的了。
林若谦一拳砸在了客厅的墙壁上,他并不知道王静芬做的那些事,但直觉却是惜然的不孕似乎和她有一定的关系。
“先生……”他的拳头往下淌着血珠,女佣见状吓得失声惊叫。瞳孔都放大了,忙转身去取伤药。
女佣将伤药拿过来的时候,林若谦却是径自地上了楼。
那晚,叶明川就宿在了惜然的宅子,他睡在她的*上,睡在她的身旁,但中间隔了一人宽的距离。一年多的分离,生离死别,再加上叶明川现在离奇的身份和欧阳蓝的的关系,无形中的让惜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而叶明川,他在她身后看着她,他多想伸手过去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她,和她说说话,但她就是那样呆着,一动都不动,甚至不肯回头。
“然然。”他忍不住唤她的名字,大手僵在半空终于落下,将她纤细的腰肢搂住,一点点地带向自己的怀里。
她没有反抗,只垂着眸,蜷着身子,明明是柔软温热的身体,可是他却只感到了僵硬。她虽然在他的怀里了,但他却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疏离。他吻她的脸颊,气息温热。
“然然,原凉我,我不是有意骗你。”他在她的脸上,颈子上不停地吻着。他急切地想要她像他一样的热切起来。这么久的离别,他是真的想她,甚至是想要她,但他知道那是不行的。
她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一双眸子里是深深的茫然神色。
叶明川坐起来,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他的声音里带着悲伤和无助。
“阿川,我不怪你。”惜然的眼帘这时才抬了起来,她望着他的眼睛,她看得到他眼底的忧伤,“阿川,放弃报仇好吗?我们过回以前的日子。”
“不,欧阳蓝害得我生不如死,害得我一无所有,我不报仇,怎么能甘心。”叶明川声音悲痛。
“阿川,报仇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你没有死,这比什么都好。放下仇恨吧,阿川。”惜然捧了叶明川的脸,真心的乞求着。
“不,然然。”叶明川眼角潸然滚落两滴泪,“我一定要让她恶有恶报!”
“阿川……”惜然忽然间感到那么的无力。那场生离死别,改变了他,现在的他,让她感到陌生,还有一种疏离。
“相信我,然然,等我报了仇,我会再买一所房子,我接你过去,我们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叶明川漂亮的眼睛现出一种美好的憧憬,“我们再生上几个孩子,我们快快乐乐的……”
而他怀里的女人却再没有应声。
这一晚,叶明川彻夜未眠,只是坐在*上,搂着他心爱的女人。惜然倦意来袭,就在他的怀里睡去了。再醒来的时候,身边空空如也。沈琳告诉她,叶明川天未亮,就已经离开了。经过昨天的震惊,沈琳已经接受了叶明川并未死去的事实,她看着眼前身形瘦削的继女,心里倒真的是替她发愁了。两个男人,她会选择哪一个呢?会和叶明川继续生活吗?
叶明川回到自己入住的酒店,正想换件衣服出去,房间的门被人叩响了。他走过去将门打开,便见林若谦一身黑衣站在门外。
叶明川看看他,问道:“有事吗?”
林若谦神色肃寒,“叶明川,我不管你怎么样报仇,如何报仇,但如果因此而伤害到然然,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叶明川顿时敛眉,双眸阴鸷地凝向林若谦,而后者却是眼神冰冷,又道:“记住我说的话!”他说完,便径自转身走了。
身后,叶明川砰的关上了门。
这是惜然第二次去苏婷的家。丫叫了几个大学同学要一起聚。惜然拎着手里的果篮,向着苏婷所住的那幢楼走。她又想起了柳湘玉,她也住在这里,她的指尖有些发冷,而此时,身后就偏有声音响起来,“叶惜然?”
惜然的身形蓦地一僵,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在唤她,那熟悉到化成灰都能认得的声音,不是柳湘玉又是谁?
“啊,我倒忘了,苏婷也住这儿。还真巧,大学里我们就住上下铺,现在又住到一个小区来了。”柳湘玉身形娉婷已经到了惜然的面前。
“柳湘玉你想做什么?”惜然目视着她,神色冰冷。
柳湘玉却是咯咯笑道:“我能做什么呀?我现在就一落水狗,你老人家可不同啊。你老人家是香饽饽,二婚带个孩子还能嫁给叶明川这样的极品男人,叶明川死了,还有个林前夫等着接手你。哎,我常想啊,这同样都是人,咋就差别这么大呢?”
惜然冷冷地听着柳湘玉讥诮刻薄的话语,却是面不改色地道:“你说完了吗?”
“啊哈哈,别急,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柳湘玉笑脸如花,在冬日的午后,却像是俏灵灵的冰茬子。
“你这个疯女人,你又在这里疯什么!”苏婷出来接惜然,此刻愤愤地瞪着柳湘玉。
柳湘玉又是咯咯地笑道:“哎哟,苏苏啊,不在家里陪你的小男友,跑出来做什么?小心你的小男友被人抢去呀!”
“你这个疯子,滚!”苏婷伸手在柳湘玉的胸前推了一下,柳湘玉踉跄一下,站住身形,却仍是笑道:“叶惜然,知不知道小伟倒底是怎么死的呀?”惜然的身形登地一震。她的脸上瞬间变白。
“呵呵,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这么蠢的女人。小伟有病,无可救药的遗传病,传男不传女,呵呵,只是被你刚巧赶上了,呵呵……”
刚巧她一个人在家,刚巧在她接电话的时候,小伟犯病所以坠楼。
惜然闭了闭眼,那让她至今清晰记得的一幕又在眼前浮现,顺楼梯骨碌而下的小小身影,歪着脖子当场断气的惨象……
她倒吸一口凉气。
“然然?”苏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关心地扶住好友的肩。
“我们走吧。”惜然睁开眼睛,脸上已是一片的沉静。都已经过去了,小伟是怎么死的,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的一切,已经回不来了。
那个女人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走了,柳湘玉怎么也没想到。她以为,她起码会冲过来扭住她,打她一顿,恶狠狠地骂她,可她竟然就那样一声不响地走了。柳湘玉竟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现在的她,没有老公,没有了儿子,就连亲生母亲也避之如瘟疫,一个妹妹也恨其入骨,就连被她处心积虑破害过的人,竟然也视她如空气了,柳湘玉心里说不出的沧凉。她从楼上向下望的时候,就看到了几个大学同学的面孔,她们一定是来找苏婷的,然后她又看到了叶惜然,于是,她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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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