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然去给出租车送钱,惜然进了屋,人往*上一躺,顿时像是虚脱了一般。
欧阳蓝迟疑了一会儿,才迈进ANDY的房间。彼时,他身子倚着酒柜,一只手擎了酒杯,漂亮的眼睛微微地眯着,正睨着她。
不同于以往那个洒脱不羁的ANDY,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耐人寻味的神色,带着一种迷离看着她。
“叶惜然来找你?”欧阳蓝歪着头,说话的语气流露出一种只有女朋友才有的质疑。
“嗯。”ANDY啜了一口酒才说道。
“她找你来做什么?”欧阳蓝微敛眉宇。
“没什么。”ANDY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她的神色。
欧阳蓝锐眸盯着眼前的男人,她的直觉就是这个男人他好像有些不对劲。但是男人那种漫不经心的神色,又让她的心头微微不安。她想,是不是她不应该质问他些什么。必竟,ANDY,他不是普通的男人。
“ANDY你原谅我这么问,做为一个女人,我只是有着女人都有的敏感。”她的神色有些困惑,试图想缓和一下气氛。
ANDY哧的一声笑,搁下酒杯迈动长腿向着她走过来。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一下子挑了欧阳蓝的下巴,眼睛微眯,眼神仍然意味深长地凝着她。
“ANDY……”
欧阳蓝心弦像被人挑了一下,有些诧然地望着比她还要高出一头的男人。他的眸光似是探询,又深不可测,她没来由地感到心慌。
ANDY却是松了她的下巴,一转身向着酒柜走去。
这样的ANDY无疑是陌生的,至少欧阳蓝和他相识这段时间以来,头一次见到。于是拔腿追了过去。
“ANDY?”
“记住,我不喜欢随便就拈酸吃醋的女人。”ANDY重又拾起了酒杯仰脖子喝起了酒。
欧阳蓝有些尴尬,她发现,自己竟然十分在意这个男人的想法。她是一个拎得起放得下的女人,至少现在她必须这样。她真的不想失掉这个男人。
她的脚尖踮起来,双手扶住男人的臂膀,红唇在男人的唇上轻啄了一下,“ANDY,对不起,不会再有下次了。”
她的眼睛明亮,也蕴了一汪深情在里面。ANDY的眸光微微深了一些。
*
“不是,不是的,不是……为什么……”睡梦中的女人,两只手乱舞,口里不停地喊着什么。
“然然?”温和磁性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男人用手帕轻轻地擦拭掉女人额上冒出来的汗。可是下一刻,他的两只手被女人一把抓住了。
“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眸光惊怔,迷茫。
“然然?”男人敛紧了双眉,神色担忧。看清眼前人的面容,惜然愕了半晌,“若谦,你怎么在这儿?”
“听说你不舒服,我就过来了。”林若谦在她身旁坐下,大手反攥住那双汗湿的手。
惜然梦里紧绷的神经登时一松,人又躺下,这才感到后背发凉。“你从北京过来的?”她有气无力地一声问道。
“嗯,早晨沈姨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发烧,而且恶梦连连,我就立刻回来了。”林若谦说道。
立刻?
惜然失了神的眸子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竟然这么在意她。
“梦见什么了?”林若谦在她面前坐下,柔声地问道。
“我梦见阿川了,可是他,他……”惜然便立时又想起了夜里的恶梦。
一会儿是阿川开车坠崖的情形,一会儿又是那人变成ANDY的模样,鄙薄她,一会儿又是和欧阳蓝亲亲我我。
“他怎么了?”林若谦拧眉。
惜然却是抬眸,眼睛里的神色异样的痛楚。“他没死,他还活着,他就是ANDY……”
她的手揪着被子,眼泪簌簌地掉下来。林若谦的神情迅速地变换着,不知道是因为叶明川没死的消息太过震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活着不是更好吗?”好半晌,他才俯身,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最起码她不用总是寻死觅活的了,不是吗?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变成ANDY?为什么要和欧阳蓝来往?为什么?”
她很无助,她很彷徨。
“或许,他有他的理由吧!”林若谦的声音很平静,眼眸又深邃了几分。叶明川化身成另一个人却和欧阳蓝打得火热,那只有一个理由,他要伺机报复。可是这真的值得吗?他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人,他想:如果他是叶明川,他伤好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回来找她,而不是变成什么ANDY。伺机报复。
门铃在响,林若谦便出去将门打开,门外站着的男人,伸手轻轻地撕掉了脸上的面具。林若谦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他的双眸里闪过怒火,焦灼,他手一伸一把揪住了叶明川的衣领,“你竟然骗她!”
叶明川只冷冷地看着他,“我有我的理由。”
“呵呵,好一个你有你的理由,”林若谦轻笑,讥诮很浓。
“若谦,是谁?”似乎是感觉到了外面的异样,里面的女人说话了。
叶明川大手挥开林若谦揪住他的手,大步向着里面走去。他径直地走进惜然的房间。
惜然躺在*上,头很疼,昨夜乱纷纷地做了一晚的恶梦,又发烧,此刻脸色白得像纸。
叶明川的出现让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她手支着*缓缓地坐起身子,“你……”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称呼他。
阿川,那是埋在记忆中的名字,而ANDY,又不是他。
他大难未死,她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心里这么地难受?思维这么地乱?
她眼神迷茫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脸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是怎么会……
“然然。”叶明川走过来,双膝跪在*上,他伸臂将她的身子抱在了怀里。
“原谅我然然,我欺骗了你,我不是什么ANDY,我也没有和欧阳蓝处,那都是做戏。”
“为什么?为什么做戏?”
惜然从他怀里抬起了头,眼睛里泪光闪烁。
“她害了我,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叶明川的身体紧紧地绷住,眼睛里是狰狞的恨意。惜然倒吸一口凉气,她闭上眼睛,两滴泪潸然滑落。
客厅的门轻轻地合上,林若谦颀长的身形转身步下楼梯,这里已经不再需要他,叶明川,他回来了,呵,他是时候该走了。他轻笑,似是淡嘲。他的车子已经在她的楼下泊了将近五个小时了,外面天寒地冻,车子里也冷得吓人。他靠在靠椅上,心里是那么的荒凉。叶明川死而复生,他本也有疑惑,没想到却是真的,那么他,该何去何从?
车子滑动起来,他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儿。他不想回北京,也不想回D城的林宅,他开着车子在D城的街头游荡,心里的那份荒凉却是越来越重,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变得无力。车子不知何时在路边停下了。他伏了头,修长的手指插进额前的发丝……
咚咚
有敲击车窗的声音响起来,林若谦似是梦醒一般地侧头,她看到车窗前一张俏丽的脸庞。
是王清清。
“林总,您真在啊?”
王清清笑道:“我开着车子路过这儿,却见到您的车子在边儿上泊着,您瞧,交警把条子都给您贴上了。”
王清清挥了挥手中刚从林若谦的车前玻璃上拿下来的交警罚单。
林若谦失笑,伸手接过那张罚单,道:“谢谢。”
王清清道:“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今天初一诶,您好像应该在北京吧。”
“呵呵,王小姐不是也应该在北京吗?”林若谦笑意淡淡,虽然好像笑意并不达眼底,但那样子仍然不缺少成熟男子的魅力。
王清清眼神有片刻的恍然,也笑道:“是呀,我这边有点儿事,一早上就过来了。不打扰了林总。再见。”
“再见。”
林若谦淡笑着看着王清清的身影钻进前面的车子里,车窗徐徐合上,夜色,已经降了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外面喝过酒了,可是此刻,在这大年初一的晚上,他却只想喝酒。
他的朋友们,今天无不在家团聚着过新年,连亚瑟都回了父母的身边。他的车子在街上兜了一圈,末了把车子停在王宾的单身公寓前,不一会儿,王宾从楼上下来了。
“林总。”
“嗯,上来陪我去喝一杯。”林若谦的声音从半开的车窗里传出来。
王宾笑道:“林总,您这大过年的怎么没回北京啊?”
“不想去。”
“哦,您……没人陪呀?”
“有人陪还叫你吗?你倒底要不要去?”林若谦本就神色肃冷,此刻脸一板,便气势更加冷凝,王宾挠挠头不敢再说什么,必竟要拿人家的工资不是?
他乖乖地上了车,然后到了酒巴的时候,借着上洗手间的空悄悄地给女朋友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晚上有事,明天再联系’。
他从洗手间出来到了酒巴大厅的时候,林若谦便一个人坐在半包厢里喝着酒。王宾快步过来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了。
“来,这个给你。”林若谦将手边的一瓶洋酒递到了王宾的面前,王宾看看那酒,直吐舌头。他平时基本不喝酒,但老板叫他喝,他不敢不喝,硬着头皮倒了一杯子。
林若谦说是叫王宾过来陪他喝酒,可更多的时候,是自斟自饮,一杯一杯,接连便是好几杯。
王宾看得渗得慌。老板他一向千杯不醉,可是他不行,他两杯就能醉。
“老板,您胃不好,已经喝了这么多,就别再喝了。”他伸手握住林若谦的酒杯,林若谦却是哧的一笑,“今天不醉不归。”
他的话让王宾头皮直发麻,而与此同时,林若谦将王宾好不容易喝掉一杯的酒又续满了。王宾无奈,只得端起了杯子,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桌子砰的被人撞了一下。
王宾手里的杯子没拿稳立时乒里乓啷就滚地上去了,酒液波了一身,他正气呼呼地要发做,那个撞过来的人却是咯咯地笑开了:
“林大总裁怎么在这儿和助理喝闷酒啊?叶惜然去哪里了?你不是应该陪在她身边吗?啊?咯咯……”
一股子酒气扑面而来,王宾看清了眼前多出来的女人,长发从肩头垂落,脸上化着烟薰的妆,此刻正笑得邪肆。
那双原本清秀如水的眼睛带着嘲弄讥诮还有恶毒,那如媚的红唇正在往外吐着让人几乎叫做咬牙切齿的话来:
“难道是她不肯原谅你?啊哈哈,是呀,搁我,我也不会原谅你。和她的闺秘生孩子,哈哈……”
“你这女人,你疯了!”王宾看了看眼前正垂头,眸光阴鸷的老板,忍无可忍地一把将柳湘玉的胳膊扭住,往外一甩。
柳湘玉的身形撞到了身后走过的人,但她又踉跄着身子扑了过来,手扒住他们的桌子,小脸上仍然笑得明媚。
“林若谦,你一定有件事情还不知道,呵呵。”她打了个酒咯,又说道:“你知不知道,她当年为什么不能生,离了婚反倒生了,啊?哈哈……”
她笑着,笑得眼睛里流出了泪,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所有的处心积虑,三年的婚姻,两个死去的孩子,一朝被净身出户,从风风光光人人仰望的林家少奶奶变成了一只白天不敢出门的过街老鼠,柳湘玉感到说不出的悲痛和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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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