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歪寻遍了远近闻名的老郎中,灌中药汤子;扎银针,郎中们绞尽脑汁,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了。
终无济于事,反而疯癫之症越加严重。
有好心人出主意说找人看看异病吧!异病又名邪病,顾名思义就是邪门歪道的病,就是这个附体,那个撞鬼之类的说法。
人都有有病乱投医的毛病,于是孙老歪便四处寻找能看异病之人。
有给画朱砂符的,把符纸烧成灰烬给女娃喝,不喝就硬灌,把孩子糟践得不成样子。
满屋子也都贴遍了黄纸写的朱砂符,也没治好所谓的鬼上身。
还有人出了一个馊主意,让人把姑娘放笼屉上蒸,差点没把女娃活活蒸熟,好在她娘于心不忍,把女娃从蒸锅里拽了出来。
后来听人说十里铺有个梅半仙,据说这个梅半仙与她老头子曹驴子是一副架。
俩人搬杆子;跳大神,被传得神乎其神,说这老糟婆子如同神仙转世,故被称作半仙。
都传梅半仙远近闻名,看这类疯病更是信手捏来。
于是孙老歪备重礼把梅半仙老两口子请了来,俩老家伙开始装神弄鬼跳大神搬杆子。
搬杆子的分大神与二神两个人,先由二神曹驴子文王鼓马王鞭,敲锣打鼓请神仙。
这糟老头子像个跳马猴子,在屋里连跳带唱好顿折腾。
梅半仙则披头散发坐在凳子上,二神扯着脖子唱了半天,功夫不负有心人。
神仙附体在梅半仙身上,再看凳子上的梅半仙,开始摇头晃脑哆哆嗦嗦起来。
梅半仙老旱烟一袋接一袋的抽,哈拉气儿……
索八打断说:“啥是哈拉气儿?”
白老太爷解释说:“哈拉气儿就是白酒,东北仙家来的时候要先招待一番。说要‘草卷’就是要抽烟,要‘哈喇气儿’就是要喝酒,要‘尖嘴蛋’或者叫‘凤凰蛋’就是要喝生鸡蛋。”
大仙端起大碗一碗;接一碗的喝哈拉气儿,说也奇怪,居然怎么喝也不醉。
接着梅半仙两眼一闭,披头散发的开始胡言乱语,满嘴跑火车。
她压着嗓子说:“你家这女娃子的事可不小啊!幸亏找到了俺梅半仙,不然这怨鬼得把这丫头折磨死喽”
孙老歪见梅半仙说得挺邪乎,急忙追问道:“梅半仙俺这闺女到底是咋的了?你得救救她啊!”
梅半仙继续哆嗦乱颤的说道:“事情不小,但你放心俺摆得平,她是冲到了她的太奶奶了,烧个替身再烧几千金元宝就罢了!还有一些外鬼,需要多多烧些纸钱,拉一拉;送一送,那些鬼魂就送走了,你的娃娃的疯病也就好了。”
老太爷吐一口烟雾说:“梅半仙这些人连江湖术士都算不上,无非是装神弄鬼骗点钱混日子。这钱没少花不说,病还没治好,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间,因此疯癫从此不可治愈。虽然装神弄鬼的骗子居多,这奇门异术之人也并非没有。”
索八好奇的问:“那丫头最后咋样了?”
老太爷说:“最后还真遇见位世外高人,此人是一位新出马仙,都说新出马的仙家看事最为灵验。”
索八幽幽地说道:“松花江水千层浪,东北的大仙请上炕。”
出马仙原始宗教萨满教的延续,修炼有成的精灵神怪,出山为济世渡人。
它们在人群中选出自己的弟子,借弟子人身行善渡人。
北方称出马为搬杆子、顶香火头、领兵带队的。
南方称为出壳、落座、放桌等。随着地域的不同,叫法也很多。
但最终都是一个目的,有一个弟子(也称弟马)带领一个仙家的堂口,为人查事看病。
那时候人们信奉狐狸、蛇、黄鼠狼等仙家,所以有了巫师这个行业,延续到现今就是出马。
坊间传说,巫师是可以与鬼神交流和传达信息的人,是一个建立于凡人与神灵之间互通信息的一个职业。
其负责的是上传下达,把神的旨意带给凡人,然后把凡人的要求传达给天神。
这种文化传承到今天,就演变成了出马的形式。
更准确的说出马是一些失去本来肉身的动物,例如狐狸,蛇,黄鼠狼等。
它们修炼数百年,躲避雷劫且更快的修炼,而附体人身。
动物中以胡、黄、蟒最为多见。
相传家族内又以胡三太爷,胡三太奶最为着名,负责统领及监管天下出马。
为了修行,或因接受了任务,想开堂出马的动物精灵们。
要想躲避雷劫,快速修炼,它们需要选择一些人类作为香童。
因此凡间便又多了一个职业——出马弟子。
孙老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位高人。
但见此人上了三柱高香,行过三拜九叩大礼之后,顿时脸色刷白。
嘴里念念有词:“……”
请来各路兵马附体,只见她也是浑身哆嗦乱颤,手里的笔在白纸上弯弯曲曲的画着波浪。
所书写的皆是如同鬼画符似的“仙文,”嘴里更是叨叨咕咕说起了“仙语。”
最后大仙对女娃的爹孙老歪问道:“三年前你是不是在你们屯子东头遇见过一只老黄?”
孙老歪想了想点头说道:“确实有这事。”
大仙说:“人家是向你讨封的,你为什么打死人家?你可以不回答,绕着它走都无妨,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打死它,它苦苦修炼几百年的道行,不容易啊!它一直在找你报仇,无奈你的火气太过旺盛,它拿你没办法,偏偏你这个闺女身子虚弱得很,又有一身的邪骨,专爱招没脸子的,它便缠上了你的闺女,要你一命抵一命,我道行尚浅救不了她的,我也只能看到这里了。”
说完她身体一阵抖动,然后向后一仰倒在了火炕上。
良久,待仙气全部散去,大仙又回到了原本的样子。
此刻她就是肉体凡胎,若再问她刚才附体的事,她是完全不会记得的。
孙老歪跪地苦苦哀求,无论如何请大仙救爱女一命,花多少金钱在所不惜。
大仙摇摇头长叹一声:“此事并非花钱能办到的,你们从哪来的还是回哪去吧!”
孙老歪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再三哀求,大仙才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大仙说:“据此二百里外有座山叫千山,山上有位叫净燃的得道高僧,你去找他吧!或许他能救你娃的命,他若救不了,神仙也没办法。”
索八抻着脖子还在等待下文,白老太爷却打起了哈欠。
“小子你回去吧!老朽要歇息了。”
索八离开了老爷子的房间,一股小风吹过,顿觉有些冷飕飕的,抬头一看东方已经现出鱼肚白。
索八回房后刚打了个盹,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一阵混乱。
杨克坚果然信守承诺,一大早便亲自押送着物资抵达了白家庄。
不但如约而至物资也翻着倍的偿还,金银细软粮油等物拉来了满满十挂马车。
杨克坚率领的喽啰全部安排在后宅休息,杨克坚与妹妹杨九妹一前一后进了正厅。
兄妹后面跟着亲随半斤和八两,众人分宾主落座,半斤八两在杨克坚左右垂手站立。
杨克坚连连向身为庄主的白老太爷致歉,虽然杨克坚是个粗人,又是胡子出身,但在长辈面前言语及举止上还算收敛。
杨克坚饮口浓茶,将茶碗放在桌子上。
他一抱拳说道:“老太爷俺是来谢罪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袁大虎,胆大包天扫了白家庄,还请您老人家恕罪啊!”
白老太爷笑着道:“杨大当家的说的哪里话来,事情就这么过去吧!本来咱们两家一直盟好,日后更要好上加好。”
老爷子心想你杨克坚是胡子,能把吃进嘴里的肥肉再吐出来,那就已经是给足了俺的面子了。
如今更是加倍奉还,这个“义匪”二字果然担得。
世界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人,反之也没有完全的坏人。
只不过有好事与坏事之分,有的人坏事做多了一些,所以被定义为坏人,但不证明他就没做过一件好事。
反之,有的人好事做的多一些,因此被定义为好人,但也不见得他就不曾做过坏事。
世间所有的人和事都是相对的,相对的好与坏;相对的美与丑。
山里豹子杨克坚并非天生就是个胡子的头儿,想当年杨家家资颇为殷实,称得上是个名门贵族,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大少爷。
杨克坚用豹子眼踅摸一圈,才说:“老太爷怎么没看见您的庄丁索八兄弟?”
白老太爷呵呵笑道:“索八不是庄丁,他是俺的客人。”
杨克坚哈哈笑道:“噢!这小子跟我说他是庄丁,能不能把他请来一叙啊!”
白老太爷点头道:“可以,管家啊!你去把索八请过来。”
“是——”
老管家转身出去不多时,索八迈步就进了大厅。
索八给白老太爷请了安,又和杨克坚打了招呼,就坐在了杨克坚的对面。
杨克坚抹了一把头发说道:“索八兄弟你不诚实啊!明明是白家庄的客人,你偏说自己是庄丁。”
索八淡淡的说:“英雄不问出处,光棍不问岁数,这些都不重要,你知道我代表白家庄就行了。”
索八回答看似驴唇不对马嘴,却也间接的回答了杨克坚的问话。
杨克坚仰头大笑说道:“言之有理,索八兄弟是仗义之人,你的身手俺是了解的,在俺手下面前给俺留了面子,杨某这里谢过了。”
说着他向索八一拱手,然后又哈哈笑了起来。
大家正在大厅闲聊之际,小墩子匆忙而入,他面色惨白,汗珠子“吧嗒吧嗒”直掉。
这是寒冬时节,哪有那么热啊?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