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自己一时被嬷嬷的噩耗所迷,没有去想为何嬷嬷会提早回来,也没法子去替她收殓遗体,如今想来,定有人暗中使计,将嬷嬷提前叫回来。
而不让看嬷嬷的尸身,也是为了掩盖她被人杀死的证据。
“嬷嬷。”沈碧月又唤了一声。
想起前尘种种,她不禁觉得一阵酸楚,顾不得身后下人与庄外路过行人的眼光,直接就揽住了轻荷的胳膊,暗自深吸一口气,竭力忍住即将涌出的泪意。
“几日不见,月姐儿怎么变得这般爱撒娇了?”轻荷见她这般,原本凌厉的神色渐渐有些缓和,觉得好笑,也有些疑惑。
许是因为她从小便严厉教导的缘故,她印象中的沈碧月虽容易将喜怒表露在外,但在她的面前从来都是一个温和乖顺,极为遵守礼数的人,更别提是与她争辩或是撒娇了。
如今见她突然像是转了性子一般,倒有些意外了。
“嬷嬷出门多日,倒是教月儿有些想念了。”沈碧月朝着她眨了眨眼,言语间带了满满的亲昵。
“嬷嬷此次怎么这么早回来?之前寄来的书信不是说还要再三日的吗?”
此话一出,本来神色放松的轻荷突然变得严峻了起来,立马拉开她开始上下打量着,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担忧,“月姐儿,你的身子如何?可还安好?有没有请过郎中来瞧瞧?”
沈碧月被她这话问得一头雾水,“为何要请郎中?”
轻荷又打量了她一阵,才舒展了紧锁的眉头,“看来没事,不然也不会到门口来侯着老奴了。”
“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月儿没听明白。”
“此处不宜说话,我们进去说。”轻荷连忙拉了沈碧月进门,只是在看到聚集在前院的下人们时,一双舒展开的秀眉顿时又重重拧起。
“你们都在此处杵着做什么?”
春云上前道:“月姐儿许是早就知晓嬷嬷要回来,早早就令我们清扫庄子,备上饭席,并在前院候着,预备着为嬷嬷接风洗尘。”
轻荷听到这话不禁挑了眉,似是有些讶异,转而向沈碧月道:“这是月姐儿的主意?”
沈碧月在听到春云的话也是挑眉,但她没有否认,而是在轻荷看过来时掩住了异动的心神,笑了一声,“嬷嬷舟车劳顿,定是要好好休息才是,我已备下饭席在涟水园,嬷嬷,走吧。”
轻荷一连赶了几日的路,本就疲累之际,如今听说她这么安排,心中顿时一软,神色微松,对着下人们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都各自做事去吧。”
沈碧月挽了轻荷的手向着涟水园走去,形状亲昵,若是不知情的人瞧了,真要以为这二人是母女了。
下人尽皆散去做事,唯有两人还停留在原地,一直盯着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中。
春云抬起头,神色平静,眸中却有难以掩饰的焦灼。
“你不是让人守着前院,怎么会让月姐儿过来?”说话的女子身上穿着与春云和巧妍相差无几的衣料,只是相貌比起她们都要差些。
她便是与春云和巧妍一同被派来这里的秋蕊。
春云的面色有些泛白,“我提前吩咐人守着了,但是不知为何,人都不见了,当我知晓月姐儿要来这里时,已赶不上了。”
“这下我们的计划全被打乱了。”秋蕊咬牙,眸中也同样有着难以掩饰的焦灼。
“若是巧妍那边没失手,我们如今也不会如此被动了。”
“轻荷嬷嬷已经回来,如今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春云抿唇,“如果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局面,那么该舍弃的,便弃了吧。”
秋蕊的面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把巧妍给……”
“不要太天真了,秋蕊,”春云的神色十分严肃,她暗自握了握拳。
“月姐儿这几日的行为举止你也看在眼里,自从被关了几日出来,她就变得与以前很不一般,不知是不是被那一棒给打出了真性子,总之如今的她不好对付,加上还有轻荷嬷嬷在,我们得另想法子。”
秋蕊的神色沉了下来,“我明白了。”
——
轻荷与沈碧月一路说着话,很快便到了涟水园,还未踏进前院已经便嗅到了饭菜的香气。
“闻到这香味,我便晓得你让人弄了什么菜色,月姐儿准备得倒是充足……”轻荷说着踏入前院。
只是话未说完便顿住了,她的视线投向前院里跪坐着的一名女子。
那女子面色苍白如纸,看上去很是虚弱,趴在一把木凳子上撑着身子,身后还有两名仆役看守着。
沈碧月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笑道:“我让下人将吃食摆在偏厅,嬷嬷若不快点去,菜可都要凉透了。”
轻荷转头对上沈碧月温润沉静的目光,不禁一愣,随即点头。
两人不再看院里跪着的巧妍,越过她径直往偏厅里,不管身后传来巧妍微弱的哀求声。
偏厅中央摆着一个花梨木案几,案上摆着十几盘菜肴,碧绿的菜叶或清蒸或煽炒,还有腌制的酱牛肉和烧制的鸡鸭,菜色丰盛,还冒着微微的热气,一看便是刚刚做好的,令人闻之十指大动。
“这些菜色都是按着嬷嬷的喜好做的,便拿它来为嬷嬷接风洗尘了。”沈碧月笑道,对子衿吩咐了一声。
“将嬷嬷的包袱回去收着,守着院子,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搅。”
子衿上前接过轻荷的包袱,退了出去,两人在案几前相对而坐,中间隔着满桌子的菜。
“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月姐儿倒是变了不少。”
轻荷叹了口气,抬眸看她道,“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
沈碧月淡淡一笑,“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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