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依捏捏拳头后,吭声道,“诸位。”
他一开口,所有士兵视线都朝他投来。
看见他们依然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那一刻,他突然自信心爆棚。
这些眼神告诉他,他说的话,他们肯定会听。
霍依低声道,“阮城主说过,只要缴械就能活着进城。或许你们的将军不信任她,但我信!”
那些士兵惊讶的看着他。
霍依心跳加速,压低嗓子说道,“而且,阮城主她……很听我的话。我只要开口跟她要求些东西,她定会答应我。换言之,我要保你们活,必定能做到。”
说这话的时候,他后背爬满了冷汗。耳根子也被熏红。幸好有酒味给他遮掩。
阮轻艾真的会听他的吗?不!他没有万全的把握,但是这个节骨眼,他必须得先说服自己!
眼神必须鉴定,不要露出半点马脚。他是这些孩子们眼底里最后一道光了!
他得把自己燃起来,不能让自己灭。
越想,霍依心神越坚定。目光也变得灼热起来。
那些士兵们看着他,虽然没有言语,但看他的目光,燃起了浓浓的生机,好似在用眼睛问他,真的吗?
真的吗?
真的能活吗?
他们真的还有出路吗?
霍依哽着嗓子道,“你们把消息,传遍每个士兵知晓,但是暂时先别告知钟将,也别告知钟将的亲信们。不然,我还没有见到阮轻艾,没有和她进行交涉,我就要被你们钟将绞杀了。你们可明白!”
那些士兵深沉的看着他,一字不言,但纷纷用力点头。
他们默默抬起手里的碗,用力碰杯,一口闷。
钟将和他的亲信们商讨了一夜后的进攻方案就是这样。
十个人,站在城墙下,指着上面大声骂:“阮轻艾你这个贱婊子!你有种就下来单挑!”
“阮轻艾你这个孬种,有本事你就下来,带着你的林狗,下来单挑!”
“贱货,你不敢对不对!你孬种!这么孬的女人怎么当城主?”
“孬货,还不下来受死?还有你的林狗,不过就是我的胯下奴罢了!下不下来?”
一人喊一时辰,喊得周家军们差点把十三点造出来,射死他们。
周颂气得反吠吠,“闭嘴!手下败将!吃屎去吧你们!”
阮轻艾在城墙旁,堆着火堆玩烧烤,吃得非常乐呵,“巴兹巴兹……何从,这肉给我!”
何从苦恼道,“大人你嘴巴里都塞不下了,你吃慢点。”
“谁说塞不下,还能塞,快给我。”
“那也得等烤熟啊!”
“不不不,五分熟就够,我爱吃生的。”
“大人你别闹。要拉肚子的。”
“哎哟,你搞什么,别烤全熟啊!要五分熟,五分!!!”
林晨均靠着墙头,嘴里咬着竹签,“死丫头,你耳朵聋了么?他们骂成这样,你都无动于衷?我有点忍不住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料理他们?”
阮轻艾看看日头,“这太阳还没落山呢,让他们再骂一会儿嘛。瞧他们还中气十足的样子,不好对付。”
林晨均憋了口闷气,“我们男人比较血性,听不得半点污言秽语。”
他蹭得跳上城墙,喊了句,“兄弟们,尿尿。”
“是。”
一大帮子守城弟兄,全站上城墙撩裤子。
周颂见了,嘴一列,“嘿,我们也来,兄弟们!赶紧的。”
“来了来了。”
“噗——”阮轻艾嘴里的肉,喷了何从一脸。
她急忙回头,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燕群飞过,不看可惜!
何从见状,急忙扔掉手里的烤肉,扑过去捂住阮轻艾的眼睛。
“哎哟喂!别遮——别——别遮——何从你走开呀!你你你——”
要是简分在这儿,她肯定不会遮她眼睛的。
何从真是过分!可恶——
何从气得涨红脸,“大人您消停点,别扯我手。”
林晨均瞪着城墙下,一边撩裤子一边呼喝道,“再骂,我就叫人扔尿罐子给你们吃!”
钟鹤气得直哆嗦,“林狗!你敢不敢下来和我单挑?”
林晨均冷眼瞪他,“老头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单挑了几次,平局了几次,就真的以为你我之间武艺没有差别?”
“你什么意思?那几次单挑,你都让着我咯?”
“呵,不然呢?”林晨均倚着围墙墙柱,“要不是为了耗你时间,老子早就废了你。”
阮轻艾扯扯林晨均的裤腿,“林将,抱抱。”
林晨均朝下伸手,阮轻艾递上小手,他轻轻一抓,直接把人抱到自己肩头,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
阮轻艾吓得一把抓住他头发。
林晨均黑了一脸,“死丫头,我发型要乱了!”
头可破血可流,发型不能乱。这道理她不懂?
阮轻艾支吾道,“我怕高嘛!抓着有安全感,你就让我抓抓嘛!”
“哎——”他除了哎之外,还能干哈?百般不愿,可还是乖乖让她抓着。
阮轻艾对着下面人群吼话问,“钟将。这样吧,咱们玩个投票好不好?”
钟鹤抬头呼喝,“什么投票?”
“呐,你们看看我。你们觉得我阮轻艾,是不是很下贱?很无耻?很卑鄙?如果是的话,请你们举起右手手。”
钟鹤一听,喷笑连连,“你这是什么投票啊?还是说,你指望你在我们心中有一丝丝的美好形象?啊呸——”
“来嘛来嘛,举手表决一下嘛!觉得我无耻下贱的,请抬起你们的右手!”
刷拉——
钟鹤第一个抬右手,身边的副将第二个,紧接着,方才喊话骂她的将士们,全部抬起了右手。十多有余,统一右手,无一例外。
钟鹤他们没有发现,站在角落里的霍依,慢慢地,抬起了他的左手。
钟鹤没有看见霍依抬手的动作,但是阮轻艾和林晨均他们,全都看见了。
紧接着,站在霍依背后的那些士兵们,也慢慢抬起了左手。
先是十个。
再是百个。
一千个。
两千个。
直到……
七千将士无一例外,全部都跟着霍依抬起了左手。
钟鹤他们站在最前方,自信满满没有回头,但霍依回头忘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终于明白了,什么神!
他做到了!
眼泪盈眶的他,举起的左手在颤抖,骨子里被燃起了一股热血,久久不息。
城墙上,周家军们见到这一幕,瞬间掉了下巴,他们揉着眼睛嘟囔,“我他妈是看错了吗?”
“不,这些士兵不是耳朵聋了,就是左右不分吧!”
“这是7比多少来着?”
阮轻艾拿着竹签,咬了一块肉,也是万分惊讶,嘴角裂笑道,“哎呀。这小子办事效率这么高的嘛?这就能下去了?”
林晨均惊讶问,“嗯?能下去了?”
“是的哝。有点小意外哦!我以为起码还得耗三四天呢!走,咱们下去吧。”
林晨均激动一笑,“好。坐稳了!”
阮轻艾吓得扔掉竹签,“等——等啊啊啊啊——你他妈不能公主抱抱我下去嘛?啊啊啊——救命——”
阮轻艾两个胳膊都紧紧环着林晨均的脑袋,林晨均也是气得可以,“别蒙我眼睛,二货!”
因为他被蒙了眼睛,落地没找准点儿,摔了跟头,两人都跌得狗吃屎。
城墙上所有弟兄,包括钟将的人,全黑了一脸。
相比霍依那帅气拉风的下地场景,他们俩这……
好丢人!
城墙上,林家军全捂了脸,丢人!!
两人爬起来就开骂。
阮轻艾跟只麻雀一样,指着他鼻尖破骂道,“你这个死直男!不知道公主抱吗?这样,喏喏这样?”
林晨均喷了她一脸口水,“男女有别你不懂吗?还公主抱?你欠管!”
两人一边骂,一边朝钟鹤他们走去,脸上粘着泥巴,头发上沾着草屑。
钟鹤黑着脸,瞪着他俩,“喂——吵够了没有?”
林晨均站在钟鹤身前,双手一环胸,那将军架势就这么出来了。脸再脏,他也是战无不胜的猛将。
阮轻艾则蹦跶蹦跶的跑过来打招呼,“嗨,钟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有没有想我啊?”
“艹!”钟鹤喷气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自来熟?我们是敌对关系,懂吗?严肃点。”
阮轻艾嘟着小嘴,躲去林晨均身后,像是瑟瑟发抖的样子,“钟将还不准备投降吗?”
钟鹤哼笑,“绝不!”
“哦~~好骨气。”阮轻艾拍手鼓掌,“这都多少年了,老骨头一点也没软下来,说实话,我真的很欣赏你。只可惜,这根硬骨头,不属于我。”
“当然,我是皇上的人。而你,就是皇上的敌人。我一定要替皇上,处置了你!激将法挺有用的哈,这就下来送死了呢!阮轻艾,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让这林狗出来和我单挑。他若赢了,我留你全尸。我若赢了。我要你,五马分尸!”
“哈?”阮轻艾有些糊涂,“怎么不管你赢还是他赢,我都得死呢?这是什么赌局?”
钟鹤喷笑道,“没办法,因为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你得按照我的规矩玩!”
阮轻艾奇怪道,“不是啊!你是怎么划分地盘的?这地盘明明是被我打了下来,整个温城都归我阮轻艾所有,你站着的这片土地,也是我温城的领地啊!在我的地盘,得用我的规矩来玩才对。”
钟鹤拿着长枪指着她的鼻尖,“我有七千将士坐镇。你呢?眼下就带着林狗一人,他能护你多少?嗯?”
阮轻艾挪了下脚步,手掌挡着额头,学着猴子望月的姿势,向外张望,“七千将士?哪呢?哪呢?我看不清楚!你的将士呢?”
“你眼瞎啊?没看见我背后乌压压的将士嘛!”钟鹤气得直跺脚。
阮轻艾小手一放,嘴角微微钩笑,“呵,是嘛?”
钟鹤一愣,等一下,这笑容,不对劲了!
为什么这笑容里,带着这么多耐人寻味的味道?
就在钟鹤迷糊之际,身旁,霍依突然站了出来,他握拳咳了两下,清清嗓子后,他扬声道,“所有将士听令,后退十步。”
刷拉拉——
洪亮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钟鹤和他身旁一干亲信,惊恐回头,看见七千将士,全部后退了十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