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熟识的道友,折回青云浦,薛昂的洞府里,非常热闹,祝百寿、宁归、慕容青烈、孟拾鱼都在。
毕竟兄弟三人,也就陆缺有两位亲传师侄,都当作自己子侄看待的。
扈小香也在。
六人围成一桌,摆了瓮酒,几盘小菜。酒明显是从昨天的喜宴上顺回来的,而如此风雅之事,必是宁归所为。
陆缺带着兰锦嫣进来,薛昂又添了两张凳子,两副碗筷。
孟拾鱼心直口快道:“柳离呢?让她一块儿过来坐。”
宁归略显尴尬。
但这其实没什么,人家柳离早跟兰锦嫣相处融洽,压根儿不吃醋。
陆缺笑笑道:“柳离在我师傅那儿,估计得聊尽兴才会回来。”
“哦…”孟拾鱼点点头,接着捏起一粒花生米扔到嘴里,“待会儿打架吧?我好长时间没有打过。”
“正沉淀心境。”
“那算了。”
陆缺转向祝百寿:“祝大哥现在担任湘州镇邪司副司,公务应该挺忙的,这回过来能待几天?”
祝百寿道:“有半个月的假期,待十天肯定没什么问题。”
十天倒是不短,陆缺想了想,提议道:“那咱们到附近郡城玩玩?对了,还可以到北武宗去,北武宗那边儿一起雾凇,特别漂亮。”
兰锦嫣眼里微微闪亮,她也听南宫月漓讲过,北武宗建筑古朴,树木森郁,一到雾凇天气,宛若白琉璃堆成的世界,端的漂亮极了,早想过去看看。
慕容青烈很懂人情世故,余光留意兰锦嫣,微笑道:“我们去哪儿玩都行,但这回得弟妹定夺…兰前辈,如果在修仙界,您肯定是前辈,但咱们自家坐在一块儿,我就称你为弟妹了,你别见怪。”
“没关系,往后都这么称呼也行。”
“弟妹想去哪儿玩?”
兰锦嫣客气道:“我倒是挺想到北武宗看雾凇的,方便的话,就一块儿过去。”
“好。”
“没意见。”
晌午前做出决定,一行人叫上柳离和苏萱,赶往北武宗看雾凇风景,盘桓两日,又到召康郡召义郡游玩,看临州冬猎等等。
十天后。
祝百寿和宁归告辞,柳离本也得回宗沉淀道行,但陆缺不放心她独自回去,让等了两天,等到天渊剑宗外事堂副堂主到参合宫来办差,才让她跟着回去。
………
出去游玩的十天里,苏萱始终都戴着面纱,回到参合宫后也依旧戴着,这不免引起兰锦嫣的好奇。
青丘狐坟的小姑娘到底什么模样?
夜里,陆缺照例运转完《断古心法》,刚从练功室出来,兰锦嫣便问起此事。
这问题明显不好回答。
陆缺沉吟了一会儿,很委婉道:“苏萱是九尾狐。”
“我知道呀。”
“她…”
“为什么总戴面纱?”
在兰锦嫣近似审问中目光,陆缺只好实话实说:“苏萱比苏寒衣还要漂亮,如果在世俗不加遮掩,势必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即便是在修仙界,那些心境尚还不稳的修士,见了她,八成也会神魂颠倒。”
那么漂亮吗?兰锦嫣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但,不对!
她已经知道陆缺和苏萱是少年玩伴,十五六岁就认识的。
十五六可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兰锦嫣眉梢挑动,嗯了一声:“原来认识那么漂亮的女子呀。”
才女果然爱吃醋,陆缺打算过会儿到床帷中收拾她,但在这之前,还是得先解释两句:“我当时是罪民,朝不保夕,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活下去,怎么逃出锁龙镇,所以没太在意苏萱好不好看。”
这一解释,倒让兰锦嫣觉得惭愧,结巴道:“我…我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不是有意揭你伤疤的。”
在锁龙镇的日子是很苦,但对于陆缺来说,早已经不是伤疤,他还常常想起。
“没事。”
兰锦嫣掩口轻咳一声,扯开话题:“不说这个。对了,我得见去南宫月漓,几百年交情,我也不能总躲着她。”
“我跟你过去?”
“不用,不用,我和她单独相处,讲的都是当年的陈谷子烂芝麻。”
………
转眼三月,春暖花开。
兰锦嫣已经在青云浦待熟了,日常修行以外,常去找苏寒衣喝茶,找南宫月漓谈天。
陆缺本来有一年的假期,但兰锦嫣觉得不能因私废公,让他该去执法堂当差就去执法堂。
毕竟。
无论结契道侣,还是结成夫妇,都必要时时刻刻腻在一块儿。
有时有了等待,感情才更美好。
这天陆缺又到执法堂当差,大早上的,丙四室里便一片死气沉沉,因为实在没什么案子可办。
苏萱占了司职的位置,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吹着白色的面纱,见陆缺进来,才缓缓直身道:“你是来投案自首的吗?”
陆缺看出来没什么案子可查,也没什么违反宗规的事需要处理,转身坐到侧面的椅子上:“待会儿到弟子堂巡逻,再到炼器坊查查往来的账目。”
“顾师兄昨天去就炼器坊核对过。”待在参合宫这么久了,苏萱入乡随俗,也跟顾近长喊起师兄。
这样才像宗门的鹰犬嘛。
“丹塔呢?”
“丙三组过去了,哼,丙三组的人分明是抢生意,不过他们遛狗腿儿遛得勤,也没能查出什么贪墨的事情,没有立功。”
看来苏萱还惦记立功的事,陆缺笑了笑道:“那暂时除了巡查弟子堂,可真没有什么事可做。”
“唉。”
“唉。”
“唉。”
胡叔保和王盐都能和苏萱玩的来,便学着苏萱忧愁的模样,哀声叹气,好像执法堂丙四组要玩完似的。
于是,又是闲坐白领月俸的一上午,尸位素餐。
到了下午更闲。
道行暂时难以提升,且愈发喜欢钓鱼的严高玄,坐在角落鼓捣起鱼钩。
顾近长干脆提升告退,回望月谷点拨明心月剑术了,他是明心月的授业师叔。
王盐跑去宗门邮驿,去看看有没有丙四组成员的信件,而师叔胡叔保则取出一面小铜镜,对镜拔起变白的胡须。
他也老了。
拔了几根后,忽然开口道:“小陆,正好今天你过来,和你说件事,师叔在丙四组干到年底,就回青云浦享清福了,微里堂主那边儿已经批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