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聿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眼前漂亮惊讶的瞳仁里看出些什么。
他没有单纯到以为时绥仅仅是好奇。
她突然问起傅靳南的事,想必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什么。
他眉眼压下来,双目沉沉地盯着她,“和我结婚快三个月,你从来没主动提起傅靳南。”
时绥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神躲避。
傅时聿伸手捏住她的下颌,声音绷紧,“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时绥偏过视线,“没有。”
“说实话。”
面对傅时聿的强势,时绥心里天人交战。
她想要问清楚,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怕问出口,如果傅时聿真是与傅靳南的死有关,那不是正好吗?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帮沈蓁,也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然而喉咙干涩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傅时聿垂了眸,手指松开,慢慢收了回来。
这些天,他的心一直往下坠,他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在哪里,这个东西似乎在时绥面前他从来没有,即使她一次次让自己失望,但他总是存在的某种侥幸。
但是,侥幸好像并不存在。
看着她躲避的眼神,他何须再问个明白让自己再次失望?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我生来就是被选择的那一个,傅靳南云淡风轻就能拥有的东西,我需要拼尽全力去争取,除了比我早出生十分钟,他有什么地方比得过我?”
语气从自弃到滞涩,
时绥听出了其中的不甘。
但要说傅靳南比不过他,她是不同意的。
事业能力这方面她对傅靳南并不清楚,不过傅时聿确实能力不错,接手傅氏两个月多,傅氏股票持续上涨是有目共睹的事。
样貌这个东西,更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至少傅靳南温润如玉的模样在她心里并不比傅时聿差。性格脾气傅靳南更是个暖男,事事以她为先,尊重她,在别人眼里也许会觉得软弱,可是在她心里,更觉得他脾气好。仟仟尛哾
所以傅时聿的这个话她持保留意见。
但这并不代表他反对他的想法。
也许是失去记忆后的先入为主,她在没有记起傅靳南时是心疼傅时聿的,也能理解他的野心与自强,只是恢复记忆后,她的心偏了,或者更确切的是,她不能接受自己的心偏向傅时聿。
这在她看来是对傅靳南的背叛。
傅时聿将她平静的眼神收入眼底,语气冷冽起来,“确实,如果不是他的死,我无法拥有现在的一切,所以把他的死都算在我身上,我也没什么意见。”
“傅时聿……”时绥抿了抿唇,复杂地看向他,“如果不是就不是,为什么要承担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傅时聿冷笑,“信我的自然信,不信的人我解释了也只当没听到,不是吗?”
说这话的时候傅时聿是盯着她的眼睛的,只是意料之中看到她闪躲的眼神后,他已经没有任何的表达欲,他站起身,淡漠的道,“你休息吧,我去洗澡。”
也没等时绥说话,他直接去了洗手间。
时绥呆坐在床上,洗手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传来水声,她的心也一直揪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淋浴的声音传来,她才松了一口气,拉着被子躺下。她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已经不知道该去相信什么。
傅时聿出来的时候她背对着他,看不到的时候听觉却更灵敏,他上床的动作,掀被子的动作,甚至在她身边躺下的动作都无限被放大。
她的僵硬他一定也感觉到了。
然而黑夜包容了这一切,让彼此的不适与不甘都隐藏了起来。
时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房门已经开了,傅时聿也已经不在身边。
她下楼的时候看到季允致坐在沙发里,正在和老太太说着什么,看到时绥走下来,老太太眉眼舒展,“小绥,睡得还好吗?”
已经八点半了,这个点起床的话老太太自然会联想到昨天两人应该已经聊开,而且傅时聿起床后也表情也很正常。
时绥其实没睡好。
但是面对老太太她自然没法说实话,如果让她知道昨晚这一番心血并没有换来她和傅时聿的和好,反而让他更生气了,只怕今天还会再来一次。
“很好,奶奶呢?睡得好吗?”
“我自然好。”老太太满意的笑,“时聿一大早就去公司了,也把请帖和菜单给了我,不过布置老宅的事还是交给专业公司吧,我也不好意思再折腾你们。”
老太太没说的是,傅时聿一早就已经和她打过包票,他和时绥和好了。既然和好了,那就不用再辛苦他们了,老太太也不是非要做这种事。
她也很伤脑筋的好吗?
时绥听到终于不用把她和傅时聿绑在一起干活,自然松了一口气,想到自己还有事,
“奶奶,您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你要出去?”
时绥点头,“嗯,有点事。”
“那你去吧,晚上回来晚饭就行,今天周五,大家都会回来。”
“好。”
老太太想起什么,“吃好早餐再出去,你看你瘦的。”
时绥笑,“好。”
老太太转头看向季允致,“你也一起去小客厅吃一点,来得这么早,都没吃吧。”
季允致下意识看了眼时绥,答应道,“好的。”
老太太喊了兰姨给两人准备。
时绥和季允致一前一后去了小客厅。
两人一开始都沉默着,直到时绥坐下来,想要开口问他,同时,季允致也正好开口。时绥笑了笑,“你先说。”
季允致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身体都好了吗?”
时绥轻轻点头,“嗯。”
又是一阵沉默。
时绥其实能猜到季允致为什么欲言又止。
以前她不明白季允致为什么见到自己是那一种表情,就好像认识自己,却对她现在身份表示不解。
想起来后,她也确信自己并没有见过季允致,但他和傅靳南关系好,自然从他口中听过自己,或者说见过自己。
因为傅靳南曾经在她面前提起过季允致。
所以她对季允致并不陌生。
在傅靳南的口中,季允致单纯善良,被沈蓁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太过单纯。
他当初见到自己,肯定是想质问她,为什么明明是傅靳南的女朋友,最后却嫁给了傅时聿吧。
如今想来,时绥是感激他的,没有在她失忆的时候告诉她这些,那样会增加她的恐慌和迷茫,即使现在自己想起来,她都已经是无法承受的状态。
季允致见她神色淡然,却是忍不住了,对她愧疚是一回事,想要弄清真相又是另一回事。
他身体往前凑,压低声音正想问。
时绥听到脚步声,先一步开口,“有什么事吃过早餐后再说吧。”
季允致噎住,眼眸一闪,“你知道我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