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时绥第一次说离婚两个字,让傅时聿觉得有所不同的是,她这一次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正是意识到了这点,傅时聿脸色更加难看。
他到底做了多大的错事,让她如此轻飘飘说出这两个字。
就算知道她嫁给他是为了接近他,并非是因为喜欢,就算知道她和沈蓁合作,就算知道了这些他原本无法容忍的事,可他依然生生忍下来了。
难道自己这些隐忍还不够,她还要如此得寸进尺吗?
傅时聿脸上越冷静,心底情绪的翻涌越热烈。
盯着眼前这张冷漠的脸良久,他才慢慢平稳呼吸,放开了她的手,“先去看你婶婶,这事以后再谈。”
时绥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怕和他在医院门口吵起来。
她心里摆着太多的事,虽然刚才那句离婚也是被他逼急了才说出口的话,可真正说出来后,她心里竟然轻松了许多。
她走了许多弯路,也做错了事,对不起傅时聿,也对不起他……
离婚是迟早的事,她现在没有精力去谈这件事,早点让他有心理准备也好。
时绥闭了闭眼,转身跑了进去。
“时淮……”她推门进去,见时淮正在给方茴喂粥。
见到她,时淮停下手中动作,神情骤然一喜,“姐,你醒了。”
时绥点点头,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半边不能动弹的方茴,“婶婶,你怎么样?”qqxsnew
方茴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红着眼睛,说话不太利索却仍磕磕绊绊说出来,“我……没事了,只是你叔叔……”
时绥在她对面坐下,轻声安慰,“你不用担心,好好养身体,叔叔的事交给我和时淮。”
自己这样还能怎么办呢?
方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时绥身上。时淮不过拍了部剧,接了个综艺,现在小有名气,在娱乐圈也没什么背景,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时绥不一样,她背后有傅家,只要傅家帮忙……
方茴往门口看了看,“时聿……没来……吗?”
时绥视线也跟着往那边看了眼,他没有跟上来,这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笑了笑,“他工作忙。”
方茴朝时淮看了眼,这意思是她说话不利索,让他代说。
时淮年轻气盛,本来也觉得求人掉面子,可现在他走动了几天,发现这件事根本不在他能力范围时,也只能舔着脸开口了。
“姐……”时淮艰难道,“你能不能让姐夫帮帮忙?”
若是在之前,就算时淮不说,她也会去求傅时聿的。
可现在……她心里很是抵触。
时绥赶走心里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你先和我说说叔叔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时淮咬着牙道,“现在没有律师敢接我爸的案子。”
“怎么会?”时绥皱着眉。
再难的案子只要能出钱总有律师会接,除非——
时绥心里一沉,“证据确凿了?”
时淮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
确凿的证据,一眼就败的案子,哪个律师会接?
“叔叔怎么说?”
时绥还是不太相信时经年会杀人。
“我爸他怎么可能杀人,但是当时的情况百口莫辩。那人是我爸公司的采购经理,你应该也认识,之前因为收回扣被其他人举报给我爸,然后被我爸辞退了。
后来才知道因为那人好堵,签了一屁股债,所以才想起来收回扣来填补赌债,如果只是一两次,你也知道我爸那个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是那人后来还卖公司内部消息给对手赚钱,我爸忍无可忍才辞退他,不知道是不是被高利贷逼得走投无路了,竟然想来讹我爸钱,还带着刀来的,我爸只是自保,两人推搡间刀落了,不知道怎么就辗转到了我爸手里。”
时绥静静听着,直到时淮说完,她抬头问,“发生在办公室里?”
时淮点头。
“办公室里不是有监控吗?”
时淮眉头拧紧,很是气愤,“没有监控还好,就是有监控,那个角度看上去就是我爸主动拿刀杀人。而且当时发生争斗,有员工进来了,他们都看到我爸手里拿着刀,但是我问过爸,他说是那人主动撞上来的,他自己都不记得手里怎么会有刀了,他只是下意识抬了手……”、
“现在警方怎么说?”
方茴已经没了胃口,时淮放下碗勺,脸上都是冷意,“说他过失杀人。”
时绥眉梢微动,“即便是这样,依然可以有辩驳的点,可以从正当防卫上引导,怎么可能没有律师肯接?”
说起这个,时淮更是气得胸口疼,“我跑了北城最有名的几个律师事务所,结果人家一听这个案子就拒接了,那些小事务所一听大的都不敢接,更是觉得有坑,也不接。”
时绥盯着时淮的眼,“你不觉得其中蹊跷吗?”
时淮一愣,当时没往这方面想,如今时绥只是这么一提,他才回味过来,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他父亲这个案子说白了对于律师这行来说并非什么棘手的案子,虽然表面证据都显示时经年杀人,也不能说是听一下就拒绝的道理。
难道他爸得罪了谁?
对上时绥冷静的眼,时淮突然愣了愣。
她怎么有点不一样了?
时淮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脸还是那个脸,气质却变了,好像更清冷了些。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想太多。
如今她醒过来了,他突然就觉得心安了,那种被压着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也稍稍好了些。
时绥大概了解了,她没时间耽搁,站起身,淡声问,“具体我去问叔叔吧,叔叔现在还在看守所里?”
“嗯,不知道什么原因,好像还未提起公诉。”
时绥颔首,“你照顾好婶婶,我去看看他。”
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时淮有点担心,跟着追出来,拉住她的手,“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要不要紧?”
时绥微微摇头,“我没事。”
移开时淮的手,她转身离开。
时淮看着她的背影,忽然皱了皱眉,她看着冷淡了好多,是生他气了吗?觉得他没用是不是?
意识到这一点,时淮垂了脑袋,转身又进了病房。
时绥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见到时经年的时候,时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只是过了八九天而已,他却瘦了一大圈,脸颊凹陷,眼骨似乎都凸出了。
再看一眼那白了一半的头发,时绥忽然就有一种情绪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