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的背怎么了?”
苏语被这惨状吓得捂住小嘴,一个踉跄,朝后倒在了座椅上。
陈淮脚步微顿,缓缓将外衫拉上。
没有转头的自嘲道:“我可没有兄长给我保命手段,受点伤不是正常?”
“……”
“算了,我跟你说这个干嘛……”
苏语怔了怔,心情忽然复杂。
这是因为去春风居而受的伤吗……
尽管他不肯承认,但苏语还是认为陈淮肯去春风居,一定有一部分原因,是老丞相央求去救她。
这几年来,自己往别院跑的勤快,努力想修补往日的关系。
就算是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些吧……
苏语鼻尖一酸。
看到他又要走,忙出声道:”“别走!你身边现在连个侍女都没有,怎么上药?”
“我帮你吧!”
“不用……”
陈淮想拒绝,但身后的少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快步上前抓住他的袖口。
那股生硬感再次传到苏语的触觉中,让她感觉心酸。
这才想起,先前骑马时,她的背,为什么会那么硌。
原来是因为背后的人,伤的只剩骨头架子了……
陈淮想挥挥手将她甩开。
但直透骨髓的痛觉让他头皮一麻。
“不要再挣扎了,越挣扎你越痛!”
“让我扶着你去上药吧。”苏语闷头抓住陈淮骨感十足的手臂,不肯松手。
就是这个动作。
让本就在崩溃边缘的陈淮,痛的眼泪都出来。
坚强陡然破防。
大骂道:“诶……疼疼疼,轻点!”
“上药就上药,你抓那么用力干嘛!”
……
“啊啊……抱歉……”
苏语本以为面前青年还要对峙一番才肯妥协,遂抓的很用力。
没想到误打误撞,直接将对方弄崩溃了。
终究还是二十岁出头的少女,在大声的训斥下只能红着脸继续搀扶。
陈淮没再挣扎,指着路让苏语搀扶到自己的卧房。
太康王室别院的房间很多,以往苏语都是自己住一个房间,这还是第一次进了陈淮的。
房间散发着的男性气息,让苏语有点紧张,双股微微颤抖。
她控制着不让自己呼吸急促,慢慢扶着陈淮到了床榻。
“等一下,我帮你铺些褥子,这样你会更好受些。”
她手忙脚乱的走到一旁储放的柜子,抱着淹没整个人的被褥,手忙脚乱的摊在床上。
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已满头大汗。
陈淮默不作声的看着,等她铺好后,轻轻的趴了上去。
“床边有药盒,你打开来,里面有金疮药。”
苏语听见后又忙不迭的伸手去够。
从搀扶、上药、馋绷带,全程扮演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好妻子形象。
等上药彻底完成,苏语终于能停下来抹把汗。
陈淮突然冷不丁的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按照我们之前的协定,你完全没必要如此殷勤,反正几年后,我们一样要分道扬镳。”
“你……该不会指望我,到那时带你去找你的好哥哥吧?”
苏语闻言一怔。
正在抚平被角的双手顿了顿。
继而神色羞恼起来。
她转过头,目光直直的投向陈淮,“你就这么愿意以自私的角度看我吗?”
“这世上还有没有值得你信任的人?”
陈淮脸色依旧冷冷,侧过脸去,“没有。”
“我不知晓你为什么转变了态度,但开始的那份轻蔑,仍深深扎在我心里。”
在那股目光中,苏语一下哑了。
半晌后,她又鼻尖一酸,眼眶渐红。
“你能不能不要把每个人都想象的那么坏?”
“如果是你,被父母兄弟鄙视,被满城议论,最后再被毫不留情的抛弃利用,你会怎么想?”
“你只看到一开始时我对你冷声冷语,那你有没有替我想过,那时我才十六岁!”
“还有,嫁给你,从来就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你只看到自己委屈,有没有看到我这些年,都在尽力弥补你?”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的话,苏语的胸口不断起伏,滴滴清泪也从茭白的脸颊上滑落。
在先前的事故中,她的状态也狼狈不堪,此时咬着嘴唇落泪的模样,却倔强又坚强。
铿锵的申诉和哭泣,让陈淮哑口无言。
他不是石头,没有心。
这些年自己几乎不回太康王宫,本以为杜绝了见面的机会。
没想到,她跑来这里,来的勤快。
人心还是识好恶的,这些年接触下来,苏语没了开始时那股子傲慢,反倒时常看着他发呆。
陈淮一直都没有正视自己的身份。
父母早亡,年少继位,艰抗社稷。
遭遇恶使,被割国土,无知下娶了大乾沦为笑柄的女人,使太康王室蒙羞。
……
种种,陈淮恍然发觉,自己的前半段人生,好像确实不怎么美好。
只是一直没有在意。
因为他对未来抱有希望,所以从不哭诉。
没想到这女人反倒心生愧疚。
她居然想要补偿自己?
从开始到前一刻,自己警惕的认为,她有所图谋。
现在观之,好像……是真心。
陈淮沉默。
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多疑了些。
自己会变,别人也会变。
他恍惚回神,发觉被面已经湿了一大片。
缓缓抬头朝苏语看去,发现她脸上妆容全花,眼袋也肿了。
几年过去,自己没什么变化,可身旁的女子,却从当年的少女,长成了风韵渐佳的女子。
“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苏语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珠,闷声说了句话,便直直起身出了房门。
陈淮没有出声,实在是心情乱的很。
“唉……”
……
日夜交替,时间晃过。
只不过小半个月的功夫,陈淮身上被硬生生削去的血肉,神奇的长了回来。
那日之后,太医也来诊治了几回。
对陈淮的恢复连连惊叹。
张武也看了看,对他的体质啧啧称奇。
“你小子这体质,属实怪异的很。”
“天生体修的苗子啊,好好练,将来或许真能练出名堂来。”
陈淮默不作声的点头。
张武不知道,他的金刚伏魔功已经练到第三层了。
日子本来该平静的过去。
但可惜,事情并未结束。
大乾的使官,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