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黑衣斗篷在菜上来后,便停止了交谈,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样子十分着急,像是数天没有吃过饭。
事实也确实如此,陈淮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气血虚浮,有种精疲力竭的趋势。
瞥了一眼,他便转过了视线没有再看。
只要不抓金灿宗的人,抓谁都跟他没关系。
轻啜着手中的清茗,陈淮继续观看台上的说书先生。
那说书先生说的东西挺有意思,此时居然开始评点大陆各国实力来。
“不是咱吹,咱大周可是实打实的天下第一强国!”
“您各位就琢磨琢磨,前几年那样的危局,有几个国家扛得住?”
“没有!一个也没有!”
“也就咱大周了,一国抗四国,而且还都是大陆上一顶一的强国!最后,嘿,四大强国落荒而逃、匆忙退兵不说,自个儿还丢了大片的国土。”
说书先生一边拍着手里的醒木,眉目一边齐跳的飞舞,说的意兴盎然。
但这时,台下有听客不太乐意的开了口。
这里是边界,不是所有人都是周人。
“你这老丈,得意个啥呢。”
“你们周人行大不义之事,引得四大强国兴兵讨伐。”
“要不是中途有妖族贼蛮偷袭我大玥,谁输谁赢,可还不一定呢!”
此话一出,像是往湖里扔下颗石子,引起层层波澜。
“可不?要不是我大玥位处中央大陆,是天下中心所在,就连三教中的两教,都安址在我大玥,那妖蛮岂会率先攻击我们?!我大玥是替诸国挡了灾了!”
“哼,天下中心?!放你娘的屁!!论军力你们打不过周朝,论气节义气你们比不过我大武,就是论对文化的吸取汲纳,你们也照样比不过乾人,充什么大尾巴狼!”
最后一番直接顶上去的话,把开口的玥人怼的脸色涨红,有些无言以对。
“那……那……论富庶总可以吧!我大玥拥有江南江北、湖东湖西,钱粮储备天下第一!”
“我大玥百姓人人衣食充足,人人爱戴朝廷!”
“你们武国做得到?还是周朝做得到?”
“……”
陈淮听的津津有味。
置身事外的看人吵架,确实是一种趣事。
这地处三国交界的小镇,也算个富裕之地,这里的百姓受教育程度不低,且常年接触各色各样的人,见识相当不俗。
于是自有自的骄傲,与人争论起来,毫不退让,历数各自国朝的优点,如数家珍。
还真颇有一种在野论辩的感觉。
争论越来越激烈,最后竟惹得三个黑衣斗篷都侧目过去。
三人扫视了一圈说书台下要打起来的一拨人。
但没有动手制止的意思。
吃完饭的三人,拿着暗色的斗篷起身。
“二哥,巡按司那帮家伙是不是也来了?”
“不知道,可能吧,要是真能捉到那两个小娘皮……说不定都够我们百户升千户了,他们眼红也正常。”
“都精神着点儿,上边儿谍报说两个小娘皮今晚就要到武陵镇,要是在咱手里搞砸了,小心皮都要被扒!。”
“大哥,砸不了,咱穿着这身皮,到处晃悠,是个人都能看出咱是官府的。”
“再说了,咱又不负责抓人,只要将她们引到陷阱去就行。”
“……”
吃完饭的三个黑衣斗篷,一边压低声音说话,一边拿着佩刀要走。
但再低的声音,在陈淮耳中也是清晰无比。
今晚这儿似乎会有个什么行动?
官府……哪座官府?
玥朝官府、武朝官府、周朝官府、又或是乾朝官府?
算了,懒得管。
陈淮继续转头看人打架。
……
暮色渐沉。
天边像是被一刀劈成了两半,一边暗红、一边暗白。
建于旷野之上的小镇,一向车马频繁,就算到了晚间也不会停歇。
灯红酒绿的武陵镇,也迎来了一天的巅峰时刻,青楼、勾栏、酒馆、茶楼人满为患。
在茶馆听了一整天‘辩论’的陈淮,晃悠悠走出。
镇子不大,人倒是挺有趣儿。
几个异国人为了自家国朝,吵得脸红耳赤,最后要不是茶楼老板出来制止,怕是要打起来。
街道两旁的店铺都挂上了灯笼,将黑夜照的退避半里地。
就当游走街面,喧喧嚷嚷的小贩穿过青年身旁时。
忽有一道目光朝他暗刺而来。
陈淮当然感知得到,当他转头朝错身而过的小贩看去。
那人却又撇过了头,继续吆喝起来。
陈淮摇头不解,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
街面陡生异动。
一阵马蹄踏地的轰鸣声由远而近,很快就冲进了街首。
在白天时,茶馆见到斗篷人模样的骑士悍然过道。
茶楼高处,同样有手执利刃的斗篷雨衣客,从房顶跳下,挡死了街尾的去路。
陈淮眉头皱的更深。
那几个斗篷客说的‘小娘皮’出现了?
在他依然凝眉不解时,数十黑衣斗篷迅速逼近。
忽而,有三道房顶破碎的‘砰砰’声响起,紧接着三股凌厉强大的气息陡然升起,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聚拢。
陈淮脸色骤沉。
灵力气息。
且针对的对象,是他!
他反应了过来,但身旁却已经被黑压压的身影围得水泄不通。
三个破顶而出的修仙道强者,也已呈三角封住整个街道的退路。
他们联手鼓荡起一股灵力气机,死死锁住正中央的陈淮。
“太康王,好久不见啊!”
“你真让本座好找!”
熟悉的称呼在青年耳边炸响,但他的脸色却冷漠如冰。
他抬着头,望向半空升起的第四道灵力气机。
来人在空中一步步踏下,惊得涟漪阵阵泛起,他同样身着黑斗篷黑雨衣,只是腰间没有挎刀。
这股气息,陈淮怎么也忘不了。
数年前,在他即将逃出乾宫的千钧一发,一柄由金丹期射来的飞剑,差点让他所有的幻想破灭。
而那柄飞剑的主人,就是眼前暗衣卫的头领!
暗衣金丹停于陈淮十丈之外,他掀掉了头上的暗色斗笠,露出一张中年脸庞。
“要怪,就怪你得罪了皇太子殿下,他说你必须要死,那本座也只能照办。”
中年人扯动嘴角,眸中闪过阴芒,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