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面前所坐的人到底是何人,此人黑衣着身黑布蒙面,但话说回来此人倒算是她南宫钥的救命恩人。算起来移魂之术也不过就启动于昨日,眼见着她就要魂飞魄散,许是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她已放弃了生的希望之时却见着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在一场让人措手不及的厮杀下救出了她。
救她的是谁她不知道,为何救她她倒是想了很久。如今围在姬朝身边的几个诸候自然是不可能救她于水火之中,而她一个轻于鸿毛的南宫后裔也自然没可能引起晋国的注意,对于这场王位争夺战来讲她没有任何存在或不存在的价值。
“南宫嚣是你父亲?”
宫宫钥一惊,半日不曾讲话的黑衣人此时打破了这平静。她迟疑着点点头算是默认。
“那南宫极就算是你的伯父了。这一次不是要救你,只是想着周朝如此看重于你,若是以你相逼许会不废一兵一卒便可让他撤出洛邑让位于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人东王殿下。”黑衣人上前二步捉住她一只手,因用力过大让她有些吃痛,眉头皱了起来。
那黑衣人语气中带着奚落:“我当是如何特别的女子,虽说是有些姿色,哼……看来周朝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原来并不是来救她的人,不过也好,平白多得了些日子也算是件好事。她淡淡一笑道:“我确实平庸,不过先生拼尽一群死士来救我这平庸之人倒真是让人意外,你凭什么就觉得西王会为我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黑衣人看了她半晌:“你以为我们当真没有查清楚吗?”说完不再理会她愿不愿意,将她半拖半拉着向前走去:“我警告你,最好听话一点,不然你死了也就死了,我带着尸体回去也是一样!”
南宫钥一愣,她完全相信这黑衣人会要了她的命,可是她不想死。“这就对了。”黑衣男子很满意她的配合,语气也好了很多。
行至此时天色已暗,借着月光行走在满是湿滑小草的路上对她来说还是头一次,但她依旧加紧脚步跟着。这是一次机会,是上天给她活下去的机会,她要把握好,绝不能将命丢在这样的地方。
终于,走出林子,借着月光见着绵延数里泛着月色光化的浅滩小河边立了至少不下于二十个黑衣人,各人手执马缰或站或坐,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一旁。
黑衣人推了南宫钥一把:“快走!你这身娇肉贵的,赶快上马车去!”
南宫钥没有吭声,老老实实地跟着上了马车。车外响起繁杂的马蹄声,颠簸起来的马车告诉她现在已开始启程。坐在一片漆黑的车里想着未来的路如何走,想着这一次要如何逃脱。
她细细思索着关于她这次被虏的事情,既然不会是晋国国君的意思,思来多与东王身边的刘氏有关。要如此清楚这些年周朝身边的人和事莫不是内臣才有可能么,而也只有刘氏一族与晋国六卿中的魏氏一族来往甚密。也许,这是魏的手笔?
瞒着王君行如此之事,若成,自是有功。若失败了,王君对此事根本无从了解。是啊,如同那黑衣男子所说,她不过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如果她真的就那么逃脱了也不会有人会大费周章的来追捕她。
车窗的布帘时不时因快速行进的原因而被风卷起来,月亮撒下的清辉让她想变作一只小鸟振翅飞去,飞上这夜空与它融为一体。
果然,马车并没有行至王都,而是入城后拐了个弯不知又向着哪个方向去了。南宫钥静待着结果,她只要知道现在她还不用去死就好了,南宫钰的那条命现在依然是她的保命符。
终于,行过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街道,又拐入了一条山道,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经过了几个日日夜夜,终于,她被拖下了马车。
腿脚发虚得她都要站不起来,可眼前映入的却是一个宏伟的朱漆大门。能在这深山建起这么一座别苑,还以朱色作门色,看来此人非大富即大贵。
不待她看个明白,又被硬拽着拖进了门去。一路上少有奴仆,行至前厅之时却见着高堂之上稳稳坐着一位年逾三十的精壮男子。
南宫钥被后面站着的黑衣人使劲一推双膝着地伏在地上,高堂上的男子眉目中透出一股威严,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也依旧没有一点动容。
片刻后他低沉的嗓音响起:“做得很好,下去吧。”
黑衣人瞬时离去,堂中只剩下堂上坐着的男子和四名侍从,那男子对南宫钥道:“抬起头来。”
南宫钥缓缓地抬头,乌黑的长发半遮着那张苍白不堪的脸,看起来憔悴极了。她明白,要听话,要想法子保命。
堂上的男子看着她没有说话,对旁的一个侍从耳语了一阵。此后,她又回到了起点,被关在了一间装饰得清雅干净的房间里,不得外出。
其实也很好,到底不是被关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如此十日,她的房门终于被大开,来传话的是一位老者,奴婢扮相,衣饰色泽看起来应是个管事。从来人口中得知,她的命竟还真的值价,看来周朝是真的爱南宫钰入骨。
她不禁有些感慨,自己倒底是差在了哪里,如此就被比了下去。“有点不甘心啊……”南宫钥心中默默念到,几度睁眼闭眼间又有人来宣告她的死期了。
也罢,这几日想了许多,总归命中该是你的就逃不掉。只是想不到啊……他愿意退出洛邑?虽然二人走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但是就周朝个人来讲也算是个有勇有谋之人,断不该被情爱之事左右到如斯境地。看来她真的是不了解他,也就怪不得他会移情别人。
带她走上回程的还是那辆马车,只是行速不再那么充忙。她又见着了那名男子,骑在马背之上,立于睛空之下,远远望着她出行的马车。
南宫钥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送人去死还送得这么大气凛然的真是只有这些自以为救天救地救万民的人做得出来,真正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