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周朝应该刚好应了交换条件,这边收到的许是飞鸽所传书信,这就火急火燎地带她上路了,也许对方怕周朝反悔?看来对她还是没有绝对的信心啊。
理所当然!女人嘛,哪里都有。现在爱南宫钰,以前不也爱她吗,说不准哪一天又贪新鲜喜欢上哪个更加貌美的女子了呢……
“到翼城了,下来吃点东西。”车窗被敲得“咚咚”作响,南宫钥没有在车中多停留,待马车停稳了之后即刻便下了车。
拿着分到手里的食物,她抬起眼皮看了看靠在一棵大树旁送她这一程的侍卫长脸色如何,确定如常便缓缓行近:“我……”
带队的侍卫看着她,等着她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仿若已经准备好要如何回答她。南宫钥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地硬吞回去,找了个树荫坐下啃着手中的干粮。
本来她想扯个谎说是要出恭,可见那侍卫长的样子似乎已经准备好了要怎么回答她。她想逃可是没有机会,再走下去就到洛阳了,她逃不掉了吗?
夏日的天变得很快,刚将手中的干粮啃了几口天空中已布上了雨云。南宫钥抬起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看样子,一场暴雨就要倾盆而下了。
一滴,二滴……这一场雨是说下就下,像是天上盛水的池塘破了一个大口子, 说它倾盆也不为过。这路是赶不成了,南宫钥躲进马车里,一众侍卫躲在大树底下。
她撩开车窗看着乌压压的天空,明明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却如同天之将黑……像极了她的人生。
时间也不是太久,遥记不过是两年前的事……那一年她十三,他十九。他不过当她是小妹妹,而她知道自己小小年纪在心中种下的究竟是个什么种子。
她伯父南宫极作为曾候统领曾国,极看重作为先王庶子的王子周朝。周朝确实聪明,可以说是有勇有谋,也很讨先王的欢心。
若顺其自然发展下去,周朝必然成为新一届的天子。可是天意弄人,先王突发重病而亡,一切都成了纸上谈兵。而她初识他时也正是事态发展得最为严重的时刻。
作为嫡子的新王在保守党派的护拥下登位,周朝在拥护者的支持下心中不平,与支持他的各诸候国因此来往密切想寻到机会夺回王位。
刚上位的新王生性懦弱,得了晋的支持成为了个傀儡皇帝,内忧外患之下吓出病来不久便因病去世。周朝准备再起,却被新王的弟弟再以嫡子身份正位。
他被迫出逃,当时的时局若他不出击便只能一死,为求生机加上心中不甘意欲再起便常常到各支持的诸候国间奔波,因此也常去曾国走动。
而她同家人跟随南宫极居住,她便常找了理由在大殿和书轩旁转悠,以期待着周朝来曾国时能同他有个不期而遇。他见着她装作不经意似是漫不经心的出现时总是弯起嘴角一笑轻轻抚一抚她的头。
对国家政事她一点也不关心,却每每心灰意冷心之下又再给自己鼓劲加油。后来她想,许是自己太小了,不甘心地跑回去对着铜镜一照,果然,虽然个子不矮,但后面平,前面比后面还要平,未施脂粉一脸稚气。
她痛心疾首了好一阵,想了个法子将腰带束紧胸膛挺了起来再侧身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最后彻底失望的往地上一坐嚎啕大哭起来,直哭到守在门上的婢女喊来了她的母亲这才让她收了疯。
她自然不敢说明她的心思,终得她母亲骂了她一顿。南宫钥倒是无所谓,打小挨骂与她而言就是家常便饭,也许她娘亲骂来骂去也骂成了习惯。
好在她父亲不怎么管她,她大伯也不怎么管她。她便可以悄悄实施她幼稚的计划,比如那不期而遇,比如送他个扎得双手都是小洞绣出来的一件四不像的手工。
可对于爱慕周朝这件事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倒不是她一直暗示得不明显。她当初其实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便下定决心用了二日来练习,以期能顺利地将话说清楚。
她想,到时候他一定要对周朝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你喜欢我吗?“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足足练习了两日,可直到半年后她才又见着他,当日练好了的话如今却又说不出口了。她堵了他的路东扯西扯了半天也没将想说的话道清楚言明白。
倒是他,看着她一张憋得发红的小脸抿着薄薄的嘴唇笑了起来。不过一年半,眼前的小丫头已变成了一位眉目灵秀楚楚动人的少女。他自然懂她的意思,可那时候她在他眼中只是个小女孩。当初的小女孩已如初开的花朵,渐渐有了芬芳的味道。
后来,他会执了她的手去策马,会采了花编成花环给她戴上夸她好看。有时,她会看到南宫钰躲在远处看着他们。远远望去,南宫钰瘦削的身形依然小了她一圈,像是一阵狂风也能将她吹走。
可如今,那个赢弱的人占据了她本该占着的怀抱。她不仅失去了他的怀抱,还要离开自己的家。不……那已算不得是她的家了……
“哎……”叹了一口长气,马车外雨下得大,居然还响起了好几声炸雷。这炸雷声与平日听到的不同,就像是在耳边爆裂的一样,震得人耳朵痛。
马车又动了起来,为了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世人认为偏了的道路修正,动了这么些兵力送她一个不过如此的女子回去做交换实在已算是劳师动众。
大家都想回去待在有温度的家中,谁想带着一个交换品顶着这瓢泼大雨淋成落汤鸡呢,如此着急地赶路倒是可以理解了。身上连着起了好几阵寒战,她觉着头有些发沉,身上渐渐像火烧一般发烫起来。
过了一会非旦没有好起来,身上倒是越来越难受。她闭上眼睛暗暗叹道:“果然是要死了呢……就让我这样子死去吧……”头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南宫钥终于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醒转了过来,能辨得自己活着对南宫钥来说是一件折磨身心的事。嗓子发干、头痛欲裂,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还是有些烫。好在她身体底子结实,要是南宫钰哪受得了这般颠簸,也许早已被吓死了吧。
回神想到自己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想到这个双生的妹妹,不知道是心太大还是已视死如归了呢?脑子里正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门上的布帘子被拉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探进个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