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吻……”
那个痕字,林瑶羞涩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如何也说不出来的,脸瞬间通通红,还扭头往秦燕支那边瞟,似在用眼神询问,这孩子说的吻痕不是她想的那种东西吧?还是别的什么?
秦燕支一张脸板得就像脸上刷了一层厚厚的油漆,还是干透了的那种,对上林瑶瞥过来的视线后,回了个很可怕的眼神给她。
除了那个东西,还能有什么东西叫吻痕,难不成还能是狗咬的牙印吗。
其实吻痕不吻痕的,他也不是很在意,师妹的年纪也不小了,真有个男欢女爱的也很正常,他也坚信小师妹不是个乱来的主儿,所以重点根本不是这个,而是这么私密的痕迹,萧湛是怎么知道的,总不见得是师妹被人亲了,还特地炫耀给徒弟们看吧,这脖颈后方说私密,也不是很私密,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能让看的地方。
萧湛见两人陡然沉默,以为两人是不相信,于是咬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那是……”
话刚起了个头,秦燕支就射了一个眼神过来,冷冽至极,就像兜头给他扑了一桶冰水一般,强大的灵力更是无形中给了他威慑力。
萧湛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向来温文尔雅的宗主师伯,有那么吓人的一面,那眼神分明就是要他闭嘴。
秦燕支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亏得在场只有他们几个,若让别人知道,用不到一天,整个仙门百家都知道了。
“阿湛,除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咳咳,之外,还有其他佐证吗?”
不能因为这么个东西,就说现在躺在他们面前睡觉的人是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明明气息和灵脉的波动都是师妹无疑的。
林瑶点头附和道:“师兄说的对,阿湛,你可不能瞎猜,这明明就是你师尊啊。”
“那她为何不醒?”
“这……”
是啊,为何不醒,一群人在这里说话,她竟然也不嫌吵,睡得再沉,该有的感知也总是要有的吧。
“而且……从没听说过历劫会是这样只睡不醒,人事不知的。师伯,不管你们信不信,但我希望你们能认真查实一下。“
林瑶这会儿是六神无主了,只好看向秦燕支道:“师兄,有没有办法让师妹醒过来,她醒了我们也好问问啊。”
“能醒早醒了,现在还不醒,多半真的如阿湛说的,有异!”
“啊!那……那怎么办?”林瑶更慌了。
人都给掉包了,他们却不知道,乌云宗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只好强行叫醒她了,你们退后!”
秦燕支阴沉了脸往前踏了一步,虽然他心里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师妹有异,但就像林瑶说的,不确定的话,就弄醒她,他面如寒霜,剑眉紧皱,作为乌云宗的宗主,他素来冷静,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慌神。
林瑶绞着手指,不时偷觑萧湛,她还在意着吻痕的事儿。
“轰”一声,秦燕支发动了自身灵力波动,横飞了出去,强大的灵气将睡在榻子上的人直接笼罩,先是捆缚,然后是施压,这种施压就像是在她身上压上一块石头,随着灵力大大释放,施压也会越来越重,若是被捆缚的人不用灵力抵抗,胸骨内脏都会被压碎。
“还不醒!!”
秦燕支的这一句含有浓重的威势,能让听到的人耳膜生出一种被刺的疼痛。
榻上的人竟然依旧毫无动静,面对这么强大灵力压迫,她还不醒,不抵抗,要么是她修为强大的胜过了秦燕支,要么……
秦燕支眉心一皱,又喝了一声,让灵力的施压瞬间提升了数倍。
这力道就是最坚硬的岩石都会被碾成粉末,她身下的床榻就受不住的先垮了,粉粉碎。
榻子散架后,人也跌了下去,林瑶惊叫一声,下意识要去扶,嘭的一声,那人像在空气里爆开了一样,炸出了烟雾,等看清了,人不见了,烟雾里悠悠荡荡飘下一张人形的纸符。
秦燕支捏了个诀,纸符就被他吸了过来。
林瑶大惊失色道:“竟然是纸符,师妹真是假的!”
秦燕支捏着纸符,脸上的神情比刚才难看数倍,整张脸都扭曲了,显得有些狰狞。
林瑶对着他手里的人形纸符看了好几遍,却是不明白这纸符有何特殊之处,竟然能变成一个与原主一模一样的大活人,叫她和师兄都辩不出真假。
“师兄,看这纸符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啊,寻常的分身术也就是个障眼法,又或是用四脚兽皮做个假人出来,再元神出窍附着在上头,可这种纸符……”
这纸符平平无奇,也就质地有些奇怪,林瑶伸手摸了摸,“怎么摸起来有些糙。”
“自然是糙的,这不是纸,是用妖兽的皮毛加上妖气织出来的。”
“妖兽,哪种妖兽?”
“狐!”
听到是狐,萧湛立刻想到了狐蝶。
“阿暖,去找第五,让他去把狐蝶找回来。”
狐大多是级别很高的妖兽,它们不仅修为高,智商也高,要对付它们,最好的人选就是与它们一样的同类。
狐蝶是狐类金字塔顶尖上的妖兽种族,若是问他,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温暖早在萧湛说吻痕的时候,脑子就浆糊了,然后又亲眼看见师尊变成了纸符,是个假货,脑筋都停摆了,萧湛见喊她没反应,推了她一把,她才清醒过来。
“快去找第五,寻狐蝶,晚了,我怕师尊出事。”
“哦哦,好!!”
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在外头守门的崔润自然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见她跑出来,立刻道:“师姐,我和你一起去。”
自家师尊被人掉包了,他这个做徒弟都要急疯了。
秦燕支道:“师妹,这件事暂时不要张扬出去,你去命令所有弟子,不得擅自于其他宗门接触。”
“师兄,不张扬我能明白,但不许弟子们与其他宗门接触,你的意思不会是……乌云宗有内奸?”
“是否有内奸还没有证据佐证,但这狐族妖兽的人偶术,我却是听说过一些的,之所以能造得与真人一无二致,甚至灵脉气息都相同,便是造人偶时,添加了本尊的血,还有头发。你认为有多少人能拿到师妹的血和头发。”
林瑶心头一跳,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了一些。
“是,师兄,我这就去命令弟子们不得随意离开营地,也不许他们与其他宗门接触。只是若真有内奸,下这样的命令,多半也是告诉了他们,我们发现师妹是假的了。”
“嗯,这我也考虑过,若是弟子们有疑,问齐了,你便说如此做是因为妖塔的封印有些不稳,为了他们的安全,才叫他们不要擅自离开营地,若是问为何不能与其他宗门接触,就说这事暂时只有我们乌云宗的人知道,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在无心之下说漏了嘴,免得人心惶惶。还有,命令完,你去妖塔的机关亭,将清云找回来。”
“是!”
林瑶看了一眼萧湛,想带他一起离开,秦燕支却道:“阿湛,你留下,我有其他的事要吩咐你去办。”
“是,师伯。”
萧湛心里虽然也很急,但师尊现在在何处毫无头绪,剑灵山上他也熟,最好还是听秦燕支命令行事更妥当。
刚要抬头询问有何吩咐时,耳畔便是响起重重的一声脆响。
啪!
萧湛的脸猝不及防地被秦燕支打了一记耳光,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重重落地。
他倒在地上,眼冒金星,但回过神,也知道秦燕支为何打他了。
他趴在地上抬眼,便看到秦燕支立在了身前的身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宛若一尊高耸入天的怒神。
他艰难地爬起来,但身子还没挺直,脚下就一软,竟又是摔了回去,被打的半边脸颊已高高地肿了起来,更有殷红的鲜血从他嘴角流下,他抬手随意抹了一把,然后爬起来,正跪在秦燕支面前。
秦燕支有一肚子训斥他的话,可看他伤未愈,又被自己打了一巴掌,还规规矩矩跪在身前,既不抵抗,也不求饶,还一副任他骂,任他打的态度。
“请师伯责罚。”
秦燕支哼笑:“好一个责罚,我责罚你什么,责罚你竟然对自己的师尊起了非分之想吗?甚至还对她……”
那吻痕十有八九就是他干的,否则如何会清楚。
“师伯,我对师尊是真心的。”
“真心个屁!!”
秦燕支活了一千来岁,说过的脏话一只手还数不完,今次是真的怒极了才会口不择言。
“你是她养大的,更是她一手教导大的,你可知何为人伦纲常,可知何为尊师重道……你喜欢上谁都没关系,唯独不能是你师尊。”
他早该发现的,这孩子从小就表现得过于粘师妹了。
“这是我和师尊的之间的事儿,与他人何干……若是师尊也喜欢,师伯也打算怎么训她吗?”
这话怼得秦燕支瞬间哑口无言。
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他的这位小师妹更跳脱,更反骨,她要乐意,能把世间所有的规矩拿去喂狗。
他揉了揉眉心,胸口是越来越闷痛了。
人丢了固然让他着急闹心,但这违反人伦纲常的师徒之恋,更让他揪心。
突然,他想了什么,严肃无比地看向跪在地上的萧湛。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算我不说,你师尊不说,整个乌云宗的弟子都不说,你也该知道你父亲和你师尊曾经有过婚约。”
“我知道,在外历练时,我常听人说起,更有人说,师尊收养我,便是因为她深爱着父亲,父亲逝去后,她将对父亲的感情都移情到了我身上,也因为此,她对我掏心挖肺,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我。”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这样,你师尊她这个人看上去狂放不羁,但对感情十分执着,这几十年,她虽然鲜少提起你父亲,但我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你就不怕……”
萧湛听到那句心里有他,心口钝痛了一下,但仍是不屑的嗤了一声,冷冷笑道:“将我当做父亲的替身是吗?就因为我生了一张与父亲肖似的脸?”
秦燕支被他脸上的笑意给震惊到了,这冷笑并非是嘲讽,而是一种恨。
恨什么?
恨自己是萧元鼎的儿子,恨自己生得与萧元鼎,如此相似吗?
此时,他才明白过来,为何这孩子从来不去给自己的亲生父亲扫墓祭奠,连一张纸钱都没烧过。
原来是……恨上了。
他没由来的胸口一疼,忍不住怒喝:“他是你父亲!”
萧湛直视着他道:“我没说他不是,但这也挡不住我去恨他。”
秦燕支怒极了,再次扬起了手掌,“萧湛,收回刚才的话。他是你父亲!”
这天底下,哪有儿子憎恨生父的。
“师伯,我对父亲的记忆早就荡然无存了。”
扬起的手始终没有落下,秦燕支放下后,握紧拳头,死死捏住,捏得指骨咯吱作响。
“可你总该知道是你父亲不惜一切,甚至牺牲了他那条命才将你送到乌云宗的吧。”若非如此,萧元鼎也不会死得那么惨。
“是,可那又如何,这不更证明了他的无能吗,他背叛了师尊,可最后却恬不知耻的托孤于她。呵呵,师伯,若我是他,我宁愿死,也不会让师尊接收一个大麻烦!”
“你——!!你父亲他,他不是……”
当年的背叛,知晓内情的人除了他,便是这孩子的母亲了,可现在要解释,他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好,说了,这孩子又会信吗?
萧湛桀骜不驯地抬起头,继续道:“因为他,师尊成了仙门百家的笑柄,因为他师尊打伤了师伯您,还有清云师伯,因为他,师尊变得性情暴戾,喜怒无常,人见人惧。还有我这个大麻烦……哈哈,我身上流着魔宗的血,更是丹彘最好的材料,有多少人明里暗里想得到我体内的元婴魔丹,如果不是师尊够强大,乌云宗够强悍,换了别的谁,坟头的草早就长得比人还高了,宗门?呵呵,也早就被踏平了吧!!师伯,换位思考一下,你会将这样随时会遭到杀生之祸的麻烦托付给最心爱的女人吗?至少……我不会!!”
秦燕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更是惊愕的发现到了一个事实,这孩子已经爱得那么深了吗?
若非不是付诸了最深的感情,又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阿湛,难道你从没想过,那是因为你父亲足够信任你的师尊,知道以她的能力绝对能保护好你吗?“
“或许吧,可若是我哪怕知道师尊够强大,知道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害她,我也依旧会担惊受怕,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危险,我都不想让她遇到。我宁愿自己早早死了,一了百了,干净!“
呯的一声,秦燕支跌坐在椅子上,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师伯,如果没别的吩咐,我先走了,我担心师尊,她并不是真的无敌的。”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女人,最心爱的女人,无关强大与否。
秦燕支叹息一声,张了张嘴,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只道:“宗门之间多有利益瓜葛,能真正信任的不多,你去将云澜君找来。”
“……”
秦燕支见没动静,看了过去,“你这是什么表情,云澜君是可以相信的。”
“但他很仰慕师尊……”萧湛被打肿的那半边脸是红的,但另外半张脸是黑透了。
“……”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还请师尊另找他人去请吧……”
“你……你这孩子,还真是,罢了,我亲自去,你留下……养伤!”
这脸肿得比刚才还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