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也很想和他比划比划,我想看看,自己和真正的高手之间,差距到底有多大。
去渣场的路上,我还在想该如何向左有道开口,毕竟不是一个宗门里的人,传承不同,术法体系也不一样,要想切磋,总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可越是像,我越是发现要想和左有道交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人家毕竟是守正一脉的掌门,虽说年纪和我差不多,但身份差别太大,如果我和他身份差不多,大家切磋一下,权当是学术交流,一点问题都没有,可如今我在仉家也就是个刚入门两年的小门丁,要想让人家和我交手,那可是要薄了人家的面子的。
别说是我了,估计就是我大伯,也没有做人家对手的资格。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明明是同样的年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反反复复想着这些事,我已经进了修车厂后院,七爷和往常一样,独自一人守在这个堆满废铁和旧车壳的大院子里,我到的时候,他正站在一片空地上打拳。
远远看见了我,七爷就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朝我扬了扬下巴:“来啦?”
七爷的脾气也很古怪,但他和二爷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没有那么严厉,对待我们这些小辈,也常常是温和的。
看到七爷,我脸上也不由地挂起了笑:“来了。”
七爷一边收了拳架,一边朝我这边走,嘴上说着:“我找你,也没别的事,就是想让你去趟盐场,帮家里收个东西。”
我说:“收什么,古董还是旧货?”
七爷:“旧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块老怀表,估计两百块钱就能拿下。”
我皱了皱眉头:“两百块钱?这样的东西,就算收进来,以后估计也卖不出去吧。”
“那块表可不是拿来卖的。”七爷说:“咱们老仉家,开棺的手艺是有,可对于分金定穴的事却不那么擅长,前两天我去西堂那边整理了一下咱们家留下来的老物件,还在老衣柜里找到了一个钯金打得罗盘,可我想来想去,家里好像也没人会用这东西。”
七爷的话让我有些费解,就忍不住问他:“七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别打岔。”七爷接着说:“这块钯金罗盘上少了一块磁,定位不准了,得找个新磁根给它定磁。我让你收的这块表啊,里头就有磁根,要是运气好,应该能和罗盘契合起来。”
我点了点头:“哦,七爷是想修那个罗盘啊。”
七爷摇摇头:“我是想让你修好那个罗盘,以后自己拿着用。”
我说:“可我就算拿着罗盘,也不会用啊。再说咱们老仉家虽说没有分金定穴的传承,可我觉得,现在这点风水知识也够用了,只要到了大墓边上,咱们不也能靠着这点风水传承,找到墓穴的入口嘛。”
七爷笑了:“那是在大墓边上,要是在百里群山里头呢,要是你知道山里有个墓,却说不准它到底在哪呢,你怎么找?”
我说:“那我肯定找不着。咱家又没有这样的传承,就算手里有个罗盘,不也一样找不着么。带着个没用的罗盘,还占地方。”
七爷依旧冲着我笑:“咱们仉家确实没有分金定穴的传承,可你有啊。”
他这么一说,我就有点懵了:“什么……什么意思?”
就听七爷问道:“空云道长上次来的时候,是不是给了你一本六十四卦手记?”
我点头:“确实有这事。哎,说起来,自从空云道长给了我那本手记以后,咱们仉家的术法,我都不怎么用了。”
七爷:“我听云空道长那意思,他在这本手记里,写了不少注解,其中有一些,就是专讲六十四卦在风水中的运用的。”
“这个确实有。可普通的风水堪舆和分金定穴,还是有区别的吧。”
“区别可大了去了。不过,六十四卦可以用来卜勘风水,也能用来探风定穴。”
“怎么探风定穴?”
七爷朝我招招手:“你跟我来。”
说话间,他就朝着渣场深处的废车堆走了过去。
起初聊到我刚开始跟随二爷练功的那段经历时,我曾提到过,在渣场内,有一座用报废车辆一层层垒起来的小山,而在这堆废车下面,还特意留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两三个人的小空间,当初我曾问过二爷,像这样一个用车壳搭起来的小屋子,会不会突然塌了。
二爷说肯定会塌,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塌,所以进去的人,都要格外小心。
可两年过去了,这个昏暗的小屋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摇摇欲坠,但也一如既往的屹立不倒。
七爷快速钻进小屋里,没过几秒钟,又拿着一本线装的旧书急慌慌的出来。
我看了眼摇摇晃晃的废车堆,问七爷:“这堆废车在这放多少年了,一直没塌过吗?”
“十年前塌过一回。”七爷简短地应了一句,随后就将手里的旧书塞给了我。
这本书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纸张都已经有些发脆,用来扎纸的粗线也泛起了脏乎乎的腻黄,而且书的封皮就是一张厚实的牛皮纸,上面什么都没写,连个书名都没有。
不过开书一眼,我就明白七爷为什么要把它交给我了。
书里也没别的内容,写得全是从古到今被盗家发掘出来的种种大墓,墓内的结构,连同墓穴周边的风水格局,都介绍得十分清楚。
结合空云道长给我的六十四卦手记,再加上这本书,确实可以达到分金定穴的目的。
六十四卦手记中的每一道卦象,都能对应几种特定的风水,我看看旧书上记载的内容,发现只要大墓周边的风水能和特定的卦象对应起来,那么墓穴的位置,基本就是固定的。
就拿乾卦来说吧,这道卦象对应五口定门山、三阳栈、金乌压顶、盘风九转四种风水,而凡是建立在这四种风水中的墓穴,必然位于大风穴的正上方,只不过对应的具体风水不同,位置上也会稍有偏差。
这边我正一页一页翻着手里的旧书,七爷就朝我扬了扬下巴:“怎么样?”
我咂了咂嘴:“这本书和空云道长的六十四卦手记连起来用,的确可以拿来分金定穴啊。”
七爷顿时有些惊喜:“是吧?那就太好了。呵呵,你手里这本书啊,还是二哥当年从卢家那里赢来的呢。”
“赢来的?”
“对,就是赢来的。湖北卢家是土盗出身,分金定穴的手艺快赶上当年的发丘中郎将了。四十多年前那会,二哥的脾气比现在还大,你是不知道他那时候有多狂妄,自称什么,出手必见红,一响定成功,还给自己取了个别号,叫天下第一手。”
我不禁有些莞尔:“出手必见红,一响定成功?二爷以为自己是杨露禅啊?”
七爷:“你别打岔呀,我还没说完呢。因为二哥那时候太狂了,行当有不少人看不惯他。湖北卢家就算一个,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年还是卢家人主动和二哥约战的,说是要杀一杀二哥这股子狂劲儿。当时他们约好了,如果二哥输了,就把三吊钱的手艺送给卢家,如果卢家输了,就把分金定穴的传承送给仉家。二爷虽然狂妄,可天下第一手这个称号,他也确实当得起,当时卢家派了拳脚最精湛的三个门人和二哥过手,却没有一个人能在二哥面前撑过三个回合。那场比试以后,这本书就落到咱们仉家手里了。”
我翻了翻手里的旧书,皱着眉头说:“只有这一本吗?”
七爷笑着点头:“只有这一本。”
我说:“可光靠这么一本书,也没法分金定穴啊。”
七爷笑得更开了:“所以说卢家使诈嘛,要是没有的高深风水造诣打底,这本书根本没用。不过人家卢家也说了,这本书,就是他们老卢家的至宝,所以咱们这边也不好说什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给了书,却不给传承,还是相当于什么都没给啊,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七爷:“可人算不如天算,估计老卢家的人当初也没想到,四十年以后,你能从空云道长那里得到一本六十四卦手记。”
我先是点点头,又问七爷:“按说,出了那档子事,卢家应该和仉家交恶才对吧,可我听二爷说,仉家和卢家的关系好像一直不错来着。”
七爷说:“那是二哥后来收了性子,觉得以前那些事做得不太地道,才走访了那些曾经被他招惹过的宗门世家,登门道了歉,有些宗家愿意原谅他,有些也就是表面上和他说几句客道话,背地里该怎么给仉家使绊子,还是照旧。当初卢家毕竟是主动和二哥约战,二哥赢得光明正大,本来也结不下梁子,加上后来二哥又一直对卢家人不错,两家的关系才渐渐好了起来。”
我说:“这都是二爷和柴宗远交手以后的事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