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起,不断有学生加入熊瑛华的跑步队伍中,可把她振奋激动的感觉自己是跑步教练了。
不到一个星期,全班六成学生清晨跟在熊瑛华身后。
所以,连体校老师都感到纳闷,纳闷熊瑛华哪里来这般巨大的号召力。
岁月一天一天匆匆过去。
和跑步快要到终点一样,会考也一天逼近一天。
两个星期后,就要会考了。
星期六晚上,高二(2)班教室,不比往常,往常晚自飞时教室是静悄悄一片,今晚上教室气氛异常活跃。
没有什么大惊小怪,这个班正在开会考前夕的座谈会。
大姐姐一个的熊瑛华,她无疑是池塘中央长得最高那株荷花,灿烂俏脸醉倒天下苍生,比平日增添了三分亲切。一个杂草丛生的花园,在她辛勤耕耘下,杂草被锄除了,花园里盛开着鲜艳花朵,万里飘香。
熟透黑葡萄般皓眸,敏捷地环视一圈学生,笑吟吟的,熊瑛华风趣地幽它一默,说,今晚是一堂无纪律的自习课,把平常上课的严肃抛在脑后十万八千里,大家只管踊跃发言,畅谈所欲,也不要害羞,大胆把各自会考前夕的心理状况全晒出来。
说话同时,熊瑛华眼睛投向胡晓瑛,要胡晓瑛率先开口。
现在的胡晓英,她把自己名字的“英”改成了“瑛”,说是要和熊瑛华的名字同一个字,让人一看便晓得她们是一对亲姐妹,她还责怪母亲不会取名字,取成一个“英”,少了“王”字旁,多孤单啊,又没女王的气派。
哪里料到,胡晓瑛张开嘴,话未出口,却被罗山水抢在了前头,他豪气贯天:“会考考的好,带着更大信心下学期进入高三。考不好,暑假苦点,少贪玩。明年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去当工人。我那个酒鬼老爸,现在不喝酒了,老骂我,别一天到晚老想着上大学,学着胡老板一点,人家不也是才上过高中吗?”“我对考大学没有思想包袱、心理压力,保持良好心理状态。考书嘛,总会有意外,只要平时尽到自己努力就行。”
也许是受到罗山水一番话鼓舞,周旋洋抢在他后头,些许按捺不住心底里头的振奋,说:“山水的话,说到我心里去了。反正我本来是无可救药坏学生,对会考没压力,这次要是考得好,给父母亲一个惊喜,过个喜庆洋洋好年,这是我的愿望。我脸皮厚,不像有的同学,说考不上大学,太丢人了,这么迂腐。还没高考呢,自己倒把自己判处死刑。看看那些主动辍学的人,出去做生意,不到一年开上小车,我倒是羡慕的要命,嘻嘻嘻嘻。”
李中敏说:“会考前的心理平衡是重中之重。会考嘛,总要有人考的差些,这才公平嘛。要是人人都考好,岂不是便宜我这样的庸才了。蒲松龄是很了不起,但我不会学他那样为出名而考试,埋没青春……”
“我觉得——”郑发显然压抑不了感情洪流的奔流,截断李中敏的话:“我膜拜的人是晓瑛的哥哥。放弃上大学,硬是靠自己的智慧、胆略杀出一条血路,救活快要倒闭的工厂,被狗官陷害,他就自己办工厂,这道仙骨傲气,才是我膜拜偶像!”
担心抢不到说话机会,未等郑发说完,郭宜玲呼地站起了来,没有开口,她眼角已挂着泪珠,嗓音哽咽:“十多天来,在熊老师的陪伴下,我坚持每天清晨跑步锻练,不但不患感冒了,而且浑身充满了力量,精力旺盛,学习起来特轻松,花的时间是以前的三分之二。是熊老师的关心,我去掉了忧虑,全身心把精力和心思用在学习上,对这次会考充满无限信心。”
几个学生的发言,尤其是郑发说到胡耀颢,一下撬开熊瑛华情感闸门,血液犹如钱塘江涨潮,热泪没商量漫上来,在眼眶里跳动。胡耀颢仿佛是一个精灵,不时在熊瑛华脑际里出现,没有他,罗山水今晚上不会优哉游哉坐在这教室里发言;没有他,更没有四大金刚发言的权力、机会,他们也没有脸面发言。
……座谈会开的非常成功,心理上存有压力的学生受到了极大冲击,能不能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会考,看他们心理素质了。
也是这个走出乱班阴影的学生,财神爷招手——来福了。
连续以来的高温闷热,老天爷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在会考三天里下起了雷阵雨。
雷阵雨把大地冲洗了一遍,树上遗留下来的小水滴,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夏天的闷气,同样被雷阵雨冲掉了,人们有如在初秋时分,舒爽又惬意的不要不要的。
两天会考,结束啦。
会考结束第二天中午,熊瑛华在午睡时,响起一阵咚、咚、咚敲门声。是胡晓瑛,她一边敲门,一边喊熊瑛华开门。
“来了,妹!”熊瑛华嘴上应着,一滑溜从床上爬起,奔过去开门。门刚一打开,尚未见到胡晓瑛,熊瑛华迫不急待问学生们会考情况?
“同学们大多数人都说考得蛮好。”胡晓瑛手里拿着一个精致小盒子。瞧见姐姐迫不急待样子,她高兴告诉熊瑛华,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估计百分之七十的人考个上大专的分数线,那是不成问题。
姓郝的——好极啦。
按捺不住心中狂喜,熊瑛华有些不知所措的呼唤道:“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就在熊瑛华要去拿水果给胡晓瑛吃时,胡晓瑛把手上一个精致小盒子双手捧着,恭恭敬敬递到熊瑛华面前,神秘兮兮对她说,这是全班同学送给她的礼物。熊瑛华刚把盒子接过去,胡晓瑛又神秘一笑,说,她要去表姐家,明天再来玩。
“妹,你干么这样急冲冲的走呢?”
“表姐头前去找我,我不在家,不晓得她找我有什么事?说不定,等会儿,我跟表姐一块儿来。”“噢,我刚才来的太急了,把宜玲的一幅画忘记带来。姐,宜玲特意亲自画了一幅画,她要送给你做个纪念。那幅画画的妙极啦,没想到她还是一个画家。那我先去了哦——姐!”
说完话,胡晓瑛即转身朝外走去,熊瑛华想挽留已来不及。
瞧胡晓瑛的样子,神神秘秘的,叫人捉摸不了。
“她长的贼像她哥哥!”熊瑛华心头感叹一声。
或许,胡晓瑛果真是有事吧,要不然,她不会这样就走。
送走胡晓瑛,直到她身影在楼梯口消失,熊瑛华才折身回到房间里,心里底头好生纳闷,胡晓瑛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举止有点怪兮兮的。
走到写字台前,熊瑛华小心地拿起精致小盒子,心里猜着里面的会是什么东西,肯定是与胡晓瑛怪兮兮有干系?
动作轻巧打开盒子,不看尚好,一看,熊瑛华顿时呵呵呵地放声大笑,这些学生实在是可爱有余:盒子里面的竟然是一张红纸条。在好奇心驱使下,她立即拿起纸条,看了起来:
我们亲爱的大姐姐熊老师:
感谢您对我们的精心哺育!
是您付出比别的老师多的多的艰辛、心血和汗水,
奉献出您那善良美丽纯洁爱心,才使我们这六十四朵本
已枯干的花儿,重新迸发活力,争妍斗艳。
这条金项链,是我们全班同学托晓瑛哥哥从外地买
回,特意赠送您做个永远纪念,算是明年毕业时提前赠
送您的礼物吧!这是我们六十四颗红心的串连。我们盼
您打扮的漂亮亮走上讲台,给我们讲课,带领我们每一
个人明年冲进大学校门!
熊老师,您戴上这条金项链吧!您会时刻记的让您
日日夜夜操碎心的六十四幼稚红心!
高二班(2)班全体学生
妈呐!熊瑛华一声惊叫,心速在瞬间加快。
回忆着这个班从一个臭名昭着班级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能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实属不容易,熊瑛华心血澎湃。再看看小盒子,果然是一条金光四溢的金项链,金项链和一个乖巧婴儿面含微笑,静静地躺在摇篮里一样。
动作很温柔,熊瑛华小心翼翼把金项链抱起来,担心稍微动作重些会弄疼它似的。看了又看,端详了又端详,欣赏了又欣赏,熊瑛华随即双手捧着它结实地贴在胸口上。
这时,熊瑛华大脑控制不了滚滚汹涌澎湃的汩汩泪珠,泪珠像小水滴一般晶莹美丽,是来自心灵深处最真挚的人世间一种最高尚、最淳朴、最珍贵的情感,是任何东西所代替不了。
一条金项链,六十四颗金子般的心;一条金项链,六十四颗波动青春旋律的热血红心焊连在一起;一条金项链,寄托六十四个学生对老师真挚的爱。这种爱,是人性最纯洁和朴实,不参杂任何不良东西。
回到沙发上,手上仍旧捧着金项链,熊瑛华百感交织,思绪万千。一种思想,只有此刻才会有的唯一思想,在折磨她,她为之而内疚而负罪,她想到了曾经遭到她处分的两个学生,但是这两个学生没有仇恨她,没有埋怨她。
——叹!熊瑛华长叹一声,站起来,重新走到窗口。
遥望蔚蓝天空,天空有几朵小白云点缀,熊瑛华珍惜地把金项链戴上,仿佛她重新站在了高二(2)教室讲台上,面对着六十四个可爱的学生,学生们一双双含着幼稚的眼睛,犹如夜晚闪烁的星星,凝视着她。这时熊瑛华恍然醒悟:面前的六十四学生,原来是池塘里正绽放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