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至年后的两个多月,直到胖子和二翠完婚,我几乎一直领着大狗在新装修的楼房监工。这段时间由于过年以及胖子筹备婚事,五丰礼品店暂时歇业。
期间我同母亲一起去看望过胡婶一次,也算是报答她老人家的救命之恩。
谈起当日我被打晕劫财的往事,祖奶奶和她女儿(我姑奶奶)都表示是路过时见到我躺倒在地上便把我背回了家中,她俩原本就是来李中行医救人,顺路就帮我止血包扎,救治了我。
胖子和二翠婚后直接去了外地,对外宣称是度蜜月,实则是边度蜜月边打探其他市区的行市。二翠成了胖子内人,也就成了我们俩的合伙人,经过商议,我们一致同意闭关锁国的政策不能一成不变,多吸收其他地域的经验和市情才是今后的努力方向。
如果外地有比较好的项目,我也不太介意改行。
打开门做生意,我每日便在五丰礼品店和新房之间奔波,小日子过得还算红火。虽然错过了礼品行业“过年”这个收入高峰期,但是我也乐得其所,只要不回家被我父亲碎碎叨念,我就无量寿福了。
二月底的一天,我用店里新装的电话打人工台去给胖子的bb机留言。这种新鲜的聊天方式,还是胖子去了外地后才告诉的我。我便去科技大厦买了这个叫做汉显bb机的小东西,闲来无事就和他互相留言聊天。还真别说,抛开了昂贵的话费和漫游费,这样聊天既省钱又不能废话。
比如说我想对胖子说很多话,我就必须尽量精简到40个字以内,或者给寻呼台打电话留两次言,那么就必须直截了当的聊重点。
我对着电话里寻呼台的女人说道:“你帮我跟他说,李先生问曹先生你的孩子造出来了没?用不用帮忙?”
很快,我的bb机响了,翻开只有一个字:“操。”
我呵呵一笑,想着再给他发个什么抒发我的情感。
用这玩意儿聊天成了我最近的爱好之一,甚至因为这个小东西我还专门印了几盒名片。胖子的大哥大号、bb机号、店里的座机号都被我要求印在了名片上面,打着方便经营生意的旗号,逢客人便发。
我更正一点,我们喊的bb机实际上是bp机,正名为寻呼机或呼机,也分汉显和数字显。我和胖子稍有些财富积累,当然买的是最好的汉显。
我正琢磨着如何和胖子继续扯淡,我放在桌上的大哥大响了。
接住电话,一个久违的声音响起——
“李掌柜的,你好。”
我已经猜到了他打电话的缘由,便道:“你好,领导。又有什么相中的东西吗?”
“我北京来的朋友想见见你,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这就派小董去你店里等你。”
“呃……”我沉吟了一下,这是一件我预料之外的事,便道,“我并不想见你朋友。”
电话那头轻声笑了,仿佛对我的回答嗤之以鼻,他道:“我和我这位朋友提起你时,他就说和你是老相识。他要我代问你一句,‘青铜匕首,还在你手上吗’?”
我顿时沉默了下来,与对方都没有再做言语上了交流。大哥大显示的时间在一点点积累,直到最后,我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过去。”
挂断了电话,我思绪万千,我不知道电话那头所指的我的老相识究竟是送给我匕首的人还是夺走我匕首的人。无论如何,哪怕是鸿门宴,我也得去一趟,见上一面再做打算。
我受伤后,也曾仔细想过被人突袭的那整件事,我全身上下,除了怀里的匕首和那块手里拿着的和氏璧的碎块,身上戴着的龙凤玉佩、揣着的钱包竟然都没有丢。我也曾深深质疑过这件事,不过事情已然发生,我根本想不到到底是谁袭击了我……无论是劫财还是对我手里的东西早有窥视,总不会只拿走那两件玩意儿却不拿走对于双方来说都很重要的龙凤玉佩。
或许是行凶只在匆忙间也不一定?
可以断定的是,起码这人只有觊觎我之心没有彻底害我性命的打算。
我尽量再不去想这些事,倒了杯水平复心情,只是等待那位带着眼镜、姓董的秘书。
不久,这位董秘书推开店门走进店内,隔着老远对我笑道:“您应该已经收到领导的亲自通知了吧?领导请您去一趟,李老板。”
我站起身,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遍衣服,这才拿起大哥大和他走了出去。关好店门,那辆领导的座驾——伏尔加公务用车已经等在了门口。董秘书拉开后门示意我坐下,这才上了副驾驶对司机指示返程。
见到董秘书这样见风使舵的人此次对待我的方式,我心里顿时吃下了一颗定心丸。听他说话,似乎是要直接去领导的住处,也就是上次我送伟人半身像的警邻小区。
一路上,出于礼貌或是职业习惯董秘书和我不断闲聊着一些家常,虽然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敷衍,他依旧还是不停展示着一股犹如发自内心的热情。
到了地方,他小跑着替我开了车门,引着我到了领导家门口。门是虚掩着的,他拉开门的瞬间,我看到有一个身材矮小、面貌因烧伤而扭曲的男子忽的站起身,冷冰冰地盯着董秘书和我。那一瞬间,那股凶悍之气甚至比强悍刚猛的男人还要来的激烈。
“猴子,安静些。”
一道声音响起,那瘦小个立时又顺从地蹲下了身。我这才发现他在玩着一个小孩儿才会玩的手捻陀螺。
猴子——多么熟悉的一个名字。
“爷,让你见笑了。”
那声音再次响起,我和董秘书同时随着声音看了过去——那一席青白相见的布衣,手中一把的看似标准文玩但是却是实打实的钢筋铁骨的扇子,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一张清秀文雅的面庞,不是陆枫琴又能是谁。
“是你……”我万万没想到,我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他。
“小董,你先出去吧。”领导向董秘书发了话,董秘书直接退到了门外,轻轻合住了门。
这领导依然还是有板有眼的军人作风,几步跨到我的身前,伸出了手,道:“李掌柜的,这次算是咱们第一次正式认识,我姓郭,今后还望多多指教。”
我赶紧伸出手与他握手,没敢怠慢,并言道:“我只是穷僻壤里的一个店老板,能和领导认识实乃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他松开了手,退了一步,道:“我先不打扰二位叙旧了,一会进屋,我在屋里等你们。”说话间他已经进到了卧室关上了门,雷厉风行,毫不拖沓。
客厅内的陈设亦如我上次来时一样,只是运来的周总理和将军们的半身像被依次摆在了**半身像的周边,很是庄重。
陆枫琴站在那个生锈的迫击炮前面,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看着我。
总归要有一个人先打破僵局,我便没话找话道:“那个迫击炮好像上次就在那里了……”
陆枫琴的出现,确实让我猝不及防。我不知道在我的内心深处,是对他的敬畏、恐惧更多,还是对他感恩、报答的意愿更多。毕竟这两年,若不是当初经由他的指点,我也不可能靠收售古货寻得了一条出路。
“哦……”我似乎很久之前听到过‘阿部规秀’这个名字,他死在了太行山脉。
见我并没有再主动挑起话题交谈,陆枫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看来还得我先来开头。”陆枫琴走到窗边,距离我更远了一些,他背对着我伸出手拿出了一件长方形的东西,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其实没想到是你收到了这件东西。”
因为阳光的照射,我不得不走近了一些,这才发现陆枫琴手里拿着的正是我送给陈二狗的那件绿地粉彩花茶叶罐。我疑惑道:“这东西怎么了?”
“其实很多年前,我就听说在太行山内有一座清末时期的大墓,还是当年寻觅传国玉玺的时候打听得来。这座墓,其中陪葬品大多是清朝年间的瓷器,从清雍正年间至清同治年间不等。这个墓主人,出生早于康熙年间,直至义和拳时期才寿终。主要这人不是个大人物,只是民口口相传有这么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相貌五六十岁的行医老者,才有了他自己开山造墓的传说。”陆枫琴的话戛然而止,回过身看着我道,“我没有什么非分的要求。爷,你从哪里收来的这个东西?”
原本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地方,我便如实答道:“河家镇水库边上。”
“民手里收的?”陆枫琴摆弄着绿地粉彩花茶叶罐,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完全是。从河道里发现这批陪葬品到现在已经有半年多了,我是从水库工人手里收的。”想来,经过这一个冬天的赶工,估计水库已经建设完成,陆枫琴如何从我说的话里再找到线索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事了。
陆枫琴抬起头,展颜一笑:“没关系,这些还不是问题,我了解大概的出处就足够。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我点头道:“请说。”
“你在那片地方收东西时,没有见过一面正面有寿字的铜镜?应该是同治年间才对。”
“没有。”我摇了摇头,并摊了摊手表示很遗憾。
“好吧。公家的事到此为止。原本换了别人我肯定要他跟我一起去一趟山里,不过是爷您的话……我多麻烦几天便是了。”陆枫琴把茶叶罐放到一边,又说道,“爷,公事完了,我还有一件私事。当初你和柳松名走后,你的玉佩有没有亮过?”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当时也想看一眼那东西,掏出玉佩时并没有亮。”
陆枫琴的眼神里露出一丝不解和迷茫,他道:“我了解了。爷,咱后会有期。猴子,送客。”
被称作猴子的矮个只有1米5左右,比当年那个猴子还要低矮一些。他听到陆枫琴说话,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我身前,作出了请的手势。
“陆哥,后会有期。”我抱了抱拳,转身出门。
“爷,后会有期。”
出了门口,董秘书在楼梯口对我笑道:“还以为会很久……那李老板,咱们回去?”
“回去。”与陆枫琴匆匆见了一面,我慎思、慎行。虽然搞不清他们到底打得是什么算盘,但是他若无其事地吐露出的东西还是值得我仔细思考一时。
有寿字铜镜陪葬品的人有可能是一个200岁以上的长生老者,甚至比尚云观的高功老道活的更久。
王义的故事并非作假,除了陆枫琴这帮人至少还有一伙人已经进了墓葬区寻找某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