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就算了,我不过随口一问。”久不见她答话,曲荷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两人手挽手继续朝房间走去。
铭幽的信一直没有送来。已经习惯收信的鸾,果然如曲荷所说,心里头有些空落落的,想来,除夕到了,王府里头会很忙,他大概忙得忘了这件事。这样的想法让她心里有些失落,瞬间清醒过来,这才应该是常态。他原本就是一时兴起,她不是早就知道吗,怎就认真起来?
除夕夜,门外爆竹声声不绝于耳。曲荷拉着鸾也跑到门外放了几挂鞭炮,方才笑着回到厅内,吃着瓜果,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守岁。
聊着聊着,两个人都明显的感到了困倦,于是,你掐我,我掐你的,互相看住对方不许打瞌睡,到后来,曲荷实在撑不住,悄声道:“要不,过了子时,咱俩就睡去吧。不然,非得躺这儿不可。”
“可以吗?”鸾有些犹豫。守岁,守岁,不守通宵能成吗?
“有什么关系。”曲荷豪爽道,“反正这里也没外人,又没长辈,咱俩就是不守通宵又能怎么着?再说,明儿一早还得祭神,要真守个通宵,祭神的时候我非晕了不可,那不是对神灵不敬吗,那罪过可就大了。”
“想偷懒就直说,绕那么大一弯。”鸾笑道。
“嗯。我就是想偷懒。”曲荷点头附和。
时刚过,曲荷便站起来叫道:“新年好!”紧接着下一句道,“我要去睡了。”
“去吧去吧,我也撑不住了。”鸾打着呵欠道。
此时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么晚,”忽然想到,这已是新年,曲荷忙改口道,“不对,是这么早。”
嘟哝着去开门,鸾对来敲门的人是谁一点也不感兴趣,只想快点躺被窝里去。慢腾腾的站起身,欲往自己房间行去,却听曲荷在身后笑道:“这下可安心了吧。”
接着,一封信被递到她眼前。
鸾迟疑的展开书信,信上只有三个字:新年好。
年初一,铭幽领着王府上下祭拜完祖先,又端端正正的坐在朝堂上接受属官朝贺,接着便要写新年贺词上报朝廷。繁杂礼仪,烦扰一圈下来,再加上头一晚守岁,人已疲倦至极。等到所有事情处理妥当,便吩咐左右,他要补觉,任谁也不许打扰他。
下午时,浓云散开,被厚重的云层阻隔了一个上午的太阳终于得了机会将温暖与光芒洒向每一个角落,包括铭幽房内。
神清气爽的去往书房,竟在路上遇到陆蜻蛉,看她的样子像是专程在此等候着他。
“王爷新年好啊。”陆蜻蛉行礼道。
“新年好。”铭幽含笑应道,“不是请了戏班子来唱戏吗,你没去看戏?”
“看了会儿,估摸着王爷该醒了,就专程过来等王爷。”
“怎么不到书房等?”铭幽一面说话一面领着她进入书房。
陆蜻蛉只笑了笑,并不搭话。刚步入书房,便从袖中取出一份单子,放至书桌上,“明日,妹妹们都得回娘家。这是给她们带去的礼单,您瞧瞧,如果觉得没问题,妾身就吩咐下去,让他们照此准备。”
瞟了一眼礼单,铭幽道:“这种小事,你做主便成,孤就不看了。”想了想,问,“你明日不回去?”
“不回。反正家里也没人等我……”
“不管内里怎么样,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做一做的。”铭幽打断她道。
“年前,就已经写信告诉过他们,事情太多,恐怕走不开。我爹也回信说不打紧,出嫁从夫自然该以夫家为重。”
“果然贤惠。”铭幽不咸不淡的赞了一句。
事情太多?怎会不多,王府里、朝堂里,事事归于她手,她不肯回娘家拜年,不过是因为要留在临淄盯紧傅恒,以免他趁机拔掉她在朝堂中的帮手。
“其实妾身今日过来,也是为了向王爷道声谦。”
“道歉?王后贤惠端庄,怎么会错,又何来道歉一说?”铭幽嗤笑道。
陆蜻蛉却是正式的对着铭幽行了个大礼,“准确来说,应该是谢谢王爷这几个月来的忍让,以及您对傅丞相的劝解。”
“嗯。”铭幽淡淡应了一声,拿眼瞧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妾身也知道,这些日子,锦瑟妹妹和妾身都做得太过,只是,我们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王爷如此聪明,一定能想通其中关节,否则也不会一再忍让。”
“这样说来,倒是该孤王谢谢你们两个,如此牺牲自己的名声来保全孤王。”铭幽半真半假道。
“王爷还是有怨气呀。”陆蜻蛉笑道,“您这里越是后院不宁,太子与皇后越能放心不是。还有,只怕王爷早已猜到,妾身是衔命而来,若不照做,只怕王爷往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别的,孤也不多问,只问你一句,牟家到底还有多大的影响力?”铭幽肃着脸,问道。
“不小。”陆蜻蛉淡然道。
“那么,你今日如此坦白,又是为了什么?陆家与牟家乃是世交,牟家会找上你来监视孤王,孤一点也不奇怪。让孤想不明白的是,你为何会选了孤王而背叛陆、牟两家,难道真是为了夫贵妻荣?”
牟家既然敢找上她做铭幽身边的眼线,必然是对她和陆家有过许诺,若铭幽真的心怀不轨并因此被诛,一定会安排陆蜻蛉改嫁身份相当的夫婿。所以,铭幽实在想不通,陆蜻蛉为何会对他坦白她是衔命而来的事实?
“与其做别人的棋子,我更愿意做个布局之人。王爷难道不是这么想的?”陆蜻蛉紧盯他的双眼。
忽然觉得,陆蜻蛉其实和自己很像很像,说难听点根本是一丘之貉。都是宁愿赌上身家性命做一个布局者也绝不肯做他人手里一枚棋子。她的权利欲不下于自己,在彼此有着共同目标和敌人的时候,她会是个好帮手,可是将来,如果他的目的达到,只怕,她会是个麻烦。
权利是个诡异的东西,它可以让多年的宿敌成为盟友,也能让兄弟反目,何况只是同林鸟的夫妻。想想当今圣上与牟皇后早年的帝后之争,说到底,不也是权利之争吗。
“好了。既然话说开了,彼此心里也有了底,日后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你累了一天,去休息吧。”铭幽回望她,淡然道。
“是,妾身告退。”陆蜻蛉行了礼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回身道,“京城那边的消息,想来王爷应该也听到了。王爷,以后要更加忍让、小心才是。”
待陆蜻蛉走出书房,铭幽方坐到火炉旁。温热的炉火驱走了他身上的寒意,却驱不走他心底的忧虑。
皇上的病一日重于一日,听说从几天前已不能上朝听政,这样的消息传出来,谁都明白,皇上已是数着日子过了。太子与牟皇后熬了这么多年,总算要出头了,母亲与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抬头望向窗外,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太阳又被层层云朵遮盖,刚刚还亮堂的天空此刻再次变得灰蒙。
“要变天了。”铭幽不禁叹道。
正月十五花灯夜。
圆月当空,星朗无风。陶城正中的大街上花灯满街,人头攒动,好一派热闹景象。
曲荷的客栈里亦是宾客满堂,曲荷犹如一只轻盈飞舞的蝴蝶在各色客人中游走、盘旋,不像是在应付客人倒像是在跳一支灵动的舞蹈,客栈便是她的舞台,客人都只做得她的背景。
正忙碌着,抬头忽见身着青灰长裘的铭幽步入客栈,立在门边含笑看着她。
离开别庄后,两人这还是头一次见面。曲荷知道他此来并不为自己,心内微涩,仍是快步上前,挂着与面对旁人时相差无几的笑容:“她在后院。”
“谢了。”铭幽将店内扫视一圈,笑得斯文,“你的生意不错。”
“还好。”
与前面的热闹不同,后院安静得只听到几声猫叫。
一排的房间,唯有这间房内亮着烛火,铭幽毫不意外的站到了门前,抬手敲门。
房门应声而开,鸾诧异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去看花灯。”铭幽开口直奔主题,既无寒暄亦无客套。像是他们昨日才刚刚见过面,而不是数月未见。
鸾还在呆愣,铭幽伸手拉住她便要提步离开。
忽然醒转过来,现在自己的腿脚不便,她实在不愿站在众人面前,成为笑柄,忙拉住对方:“我不去。”
铭幽低头瞧了眼她的腿脚,出其不意的将她拦腰抱起,朝后门走去。
“放我下来。”鸾挣扎道。
铭幽笑得云淡风轻,“你要不怕丢脸就尽管嚷嚷。反正孤不怕。”
“无赖!”鸾低声骂道,却终是安分的窝在他怀里,不再挣扎。
绵延无尽的灯海如同天空中的点点繁星,两人并立花灯之中,半晌没有说话。
许久后,鸾才率先开口:“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花灯,莫非临淄王府没人了,竟来约我!”
铭幽转头看向她,鸾也侧过头来,发现他的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今晚会放焰火。孤记得还欠你一场焰火。”
记得端妃生辰那日,他以焰火诱骗她陪他入宫,后来,却因为端妃的意外中毒致使她错过了美丽的焰火。
话音刚落,便有巨大声响传入耳内,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天,半空中火树银花,瞬绽瞬灭。
与她并肩站着,哪怕不发一言,铭幽心底仍然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她如清泉,缓解了追权逐利带给他的尖锐与疲惫。
心底蓦然掠过一个念头,若最初相见时,他便知道她的好,若那时便喜欢上她,那么之后种种算计欺骗是否都可以避免?想到此处不禁联想到她所受的苦,还有她至今不便利的腿脚,突然变得心虚起来。懊恼,这种对他来说异常陌生的情绪忽的占满他整个心绪。
“公子,王公子。”
身后传来侍从长风的声音。
铭幽转回身,看着长风力排众人,艰难地走到他跟前,仓促行礼,看了看他身旁的鸾,将即将出口的话重又咽下。
“无妨。有什么话直说吧。”铭幽神色平常地道。
“王后……夫人正四处寻您……”
“出什么事了?”铭幽追问道,见长风瞟了眼鸾,说道,“没关系,她不是外人。”
长风上前两步,用了几乎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音量,低低道:“刚收到急报,陛下驾崩了。”
话音未落,便是一声巨响,硕大的焰火在半空中绽放,瞬间泯灭,仿似人的一生,在亘古的天地面前,艳丽短暂如同这焰火。
“变天了。”铭幽抬头望天,喃喃道。
变天了,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乾元宫内黑压压的跪满了人,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都静静等候着病榻上的皇帝交代最后的遗言。
“……铭……?……”皇上气若游丝,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
“父皇,儿臣在。”太子忙跪行上前,轻轻握住皇上的手,哽咽应道。
“伽……罗”皇上将另一只手伸向端妃。
一直守在床边的端妃也回握住这只枯槁的手,双手相触那一霎,眼泪便不自觉的涌出,“臣妾在。”
“铭?,朕要你发誓……以后会……孝敬端妃……爱护兄弟……绝不为……绝不为从前之事……为难……为难端妃母子。”
太子与端妃对望片刻,便遵照父皇的意愿发下毒誓。
“皇后……皇后呢?”忽然想起还有一人尚未出现。
“回父皇,已经派人去请母后,应该快到了。”太子忙回道。
皇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喃喃道:“朕……对不起她。”
“皇后娘娘到~”
随着唱报声走入的是多年不曾露面的牟皇后。
皇后身着素服,不知是否因为没有上妆的缘故,面色显得憔悴不堪,如云发髻只戴了支雕成如意状的玉簪,除此之外便再无一件首饰。手里仍然捻着念珠,随着离床榻越来越近,念珠转动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陛下。”行至榻前,皇后跪伏在地,再次抬头时,眼里分明噙着泪水。
“皇后……”示意端妃扶自己坐起,改口道,“素箬。”
许久不曾听到他唤自己的闺名,皇后鼻子泛酸,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那些曾经的美好时光重又回到她的记忆里。
“素箬……你过来。”皇上抬了抬手。
皇后起身走近床榻,再次跪下。
皇上端详她许久,才道:“我们都老了,还有……还有什么可争?”
皇后低垂着头,并未答话,也不知她的脸上有何种表情,是嘲笑、不甘还是不屑?
“抬起头来。”皇上吩咐道,皇后依言抬头,面色如常,没有任何表情。
“陛下说得极是。”皇后有些哽咽,口齿不甚清楚。
“既如此……过去……种种……皆放下吧。你多年念佛……应当懂得……得饶人处……得饶人处且饶人,朕望你能发下毒誓……绝不迫-害端妃……”说到后来,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胸口处仿佛压了块巨石,使得呼吸也愈加困难。
竟然到了最后一刻也还是为了她!皇后在心底嘲笑,看向端妃的目光变得凌厉。
“说!”半晌不闻她回答,皇上有些急了,伸手抓住她,口气急迫。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对她的心软、迟疑以及偶尔涌现的愧疚。如今,他即将油尽灯枯,除了迫她发下毒誓外,再无办法。他就要从她们的生命里消失,端妃失了庇护,皇后脱离了掌控,从此以后,无论谁笑谁哭,他都不能改变了。
皇后沉默着与丈夫对视,不知是否因为不忍看他带着不安离去,片刻后,她终于服软,朗声道:“苍天在上,我牟素箬在此起誓,绝不会报复端伽罗,若有食言,甘愿烈火焚身、五雷轰顶而死!”
“好……好……”最后的担忧终于消散,心无挂碍的皇上失了最后一点力气。一直吊着的那口气终于在皇后的誓言中彻底呼出。
感觉到依靠在肩膀的身体忽然变软,端妃咬着唇伸手去试他的鼻息,手指的无感使得大脑瞬间空白,转瞬后便大哭起来:“陛下……驾崩了!”
“皇上!”
众人一阵呼天抢地,乾元宫内哭声震天。
哭了一阵后,皇后率先擦干眼泪,大声道:“别哭了!”见众人都安静下来,方才继续,“皇上驾崩,乃国之不幸。然,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们还不快参拜新君。”
众人迅速调整情绪,纷纷跪伏在已站起身来的太子跟前,山呼:“臣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华的规矩,是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立刻即位,只是登基大典须得等到先皇发丧之后,再挑选吉日举行。
“朕年纪尚轻,日后还得靠众位卿家多多扶持……”太子擦去眼泪,说了几句似模似样的谦逊话。
然而,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端妃一句都没听,她所有的心神都放在那具绵软的身体上,过往种种从眼前闪过,他的好,他的坏,他的宠爱偏袒,他的利用陷害,随着他的死,全都烟消云散了。
牟后冷眼瞧着她紧抱住皇上的遗体愣神发呆,唇边漾出一丝诡秘的笑,转头对新皇帝道:“你们都退下吧。哀家与端妃还想再陪陪先帝。”
“是。”新皇帝答应着领着众臣退出宫门,待他们完全退出,宫内的宫女宦官也在牟后的示意下退了出去,并体贴的带上了宫门。
宫内只剩下牟后与端妃二人。牟后转回身,径自在床边坐下,半眯着双眼看了端妃与先帝许久,忽然笑出声来,伸出手将先帝遗体推落枕上,“妹妹,别装了。你现在的眼泪是为他伤心呢,还是为自己的将来担心?”
端妃抬眼看她,对她的举动毫不意外:“你刚刚发下毒誓,这么快就要食言吗?”
“不会。哀家怎会食言。”牟后淡淡道,“不过报复这种事,方法有很多。不一定是要折磨本人才叫报复。有时候,折磨她身边的人,她在乎的人,她的亲人,恐怕比折磨本人更加让她痛苦难熬。”说完,笑吟吟的与她对视。
十几年的隐忍退让,到了今日终于拨云见日,积聚了十数年的愤怒正等着尽情宣泄,笑意盈盈的牟后比满脸怒气的牟后更让端妃恐惧。
“你……”开口才发现自己浑身发抖,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发颤,“你、敢!”
多年来呼风唤雨的骄傲不允许她输了阵势,即便心里清楚,她不但敢这么做,还可以做得比她说的更残酷。
“有何不敢,如今的你还能与哀家相抗吗?”牟后反问道,满意的看到端妃的脸色越加苍白,轻声道,“你知道哀家要做的头一件事是什么吗?”
“什么?”目光不肯认输的与她对视,语气却软了下来。
“哀家要让皇上下旨重审兰如凌一案。”牟后凑近她耳边,悄声道,“兰家的案子一直是皇上的心头刺,别说他,只怕满朝文武,没人会相信兰如凌会给你下毒;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你们端家为陷害皇上而刻意栽赃,兰如凌为了保护皇上才会揽下所有罪责。那么,为兰家翻案,也是人心所向。”
“你怎么能颠倒是非黑白?”端妃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这些年颠倒是非黑白的不一直都是你们端家吗。”牟后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改换话题,“知道为什么早年,哀家肯和你联手除去谢美人吗?”
“因为谢家家世与你相当,她入宫后又得了先帝盛宠。比起我,她更有可能取代你。”端妃不是傻子,当年皇后肯与她化敌为友除去共同的敌人,其中缘由她并非想不到。
“这不过是其中一个原因。还因为,她太聪明,若不趁她根基尚浅尽早除去,等她站稳脚跟,深谙后宫斗争之道,哀家未必是她的对手。而你,太容易骄傲,太肤浅直白,得势便猖狂,极易得罪朝臣,又是寒门出生,单凭这些,你就永远别想赢过哀家。
所以,哀家要留什么人做对手,也是有选择的,这些年你会平安无事,甚至盛宠不衰,还得谢谢哀家在背后替你拔掉了多少潜藏的对手啊。”
端妃又气又恼,却想不出话来反驳,半晌才无力的还击道:“那你这些年的经难道是白念的吗?”
言下之意,若她真不是牟后的对手,又怎会逼得她躲进佛堂十余载。
“那可不是你逼的。那是哀家与先帝争权争输了,不得已才退进佛堂,以换取先帝对哀家的怜惜。你明白吗,先帝或许喜欢你,宠爱你,可你不过是他利用来打击哀家和牟家的棋子。若是当初先帝输了,你信不信,他会把一切罪责都推到你和你父兄头上,以保全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