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幽看着这浩荡的队伍有些想笑,这是刺客事件留下的后遗症吗?可是,如此大张旗鼓的队伍,才是最招刺客的吧!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铭幽身前。一个小太监赶紧跑到马车下,躬身跪下担当踩凳的角色,又上来一个宫女扶住从车中出来的端妃,使她能稳稳的踩在小太监背上,下到地面。
“微臣参见娘娘。”
“儿臣见过母亲。”
一众人等都跪下迎驾。
端妃上前扶起兄长,见他神色憔悴,不由皱眉,有些心疼的说:“今早大嫂入宫来见,我才知道你竟一夜未归。哥哥,这是何苦。你要是垮了,让爹爹怎么办?你怎么忍心看爹爹在古稀之年,还为你们父子伤心?”
“娘娘说得是。”端大人垂目道,“是微臣有欠考虑。只是犬子一事至今还瞒着爹,若爹问起,微臣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先回府去向爹爹请安,端康的事,我来想办法。”说着,端妃的目光从兄长身上转向铭幽,“放心,无论如何,我会保他性命。”
“那就有劳娘娘费心。”
铭幽命人将自己的软轿抬出,请舅父坐软轿回府。端大人推辞一番,终在铭幽的难却盛情下,坐轿离去。
端妃目送兄长离去,转回身将铭幽看了又看,似要在他身上看出一个窟窿来,才终于提步入府。
铭幽请母亲进入前堂,端妃却说要去书房。铭幽只好领着母亲去往书房,并奉命将所有下人赶出书房,只留下延煜立在书房紧闭的门外,不许任何人接近此地半步。
“母亲这是何意?”待端妃在上首坐下,铭幽方才故意发问。
端妃并不急于回答,自顾自的喝了口茶,才道:“我问你,刺客的事怎么会牵连到端康?”
两日前,铭渠带着好不容易从端康处拉来的巫鹰进宫赴宴,谁知,当晚就有呼救声从东宫传出,说是东宫进了刺客。禁军搜寻一番后,赫然发现铭渠带入宫中的随从少了一人,铭渠当即被扣押,于是最初与巫鹰接触的端康也被此事牵连下狱。
“母亲怎来问儿臣?此事应该去问河间王,不是他说刺客是从端康那里得来的吗?”铭幽摇着扇子,慢条斯理的回道。
“那个巫鹰,是端康费尽力气才找来给你外祖父治病的神医,如此柔弱之人,怎么就成了刺客?这其中不是有人搞鬼又是什么!”端妃严厉的望着铭幽。
那个巫鹰她曾在端府见过,她绝不会相信,那样一个儒雅俊秀之人会是什么刺客。
“既如此,母亲就应当去跟卫由说,或者是去找父皇,怎么倒来找儿臣?”铭幽悠然笑道。
“不知道为什么?”端妃冷笑道,“端康说,他想来想去,始终觉得这事就是冲着他来的。什么刺客,什么先抓河间王再牵连出他,都是表象,是有人存心要害他……”
“不用说,他一定认为是儿臣要害他。”铭幽依然是笑。
“难道不是?”端妃反问,“你如今也算得上是太子-党了吧。为了你的主子,你是连自家兄弟也不要了。哼,我这头刚对太子略表善意,你们那头就立刻动手!”
“母亲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第一,太子与儿臣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是主仆;第二,这表兄弟可能亲得过同一个父亲的兄弟?还有,母亲对太子面上表达善意,私底下又在谋划些什么,以为真的没人知道?这些馊主意也是端康出的吧?”铭幽直视母亲,语调平淡。
端康给姑母出的主意,是要拉拢禁军统领,等到某个适当的机会发动宫廷政变,杀死太子,逼皇帝禅位于成蛟。这个主意太过歹毒,若失败,便是诛灭九族的重罪,端妃一直犹疑不定。何况,端康虽有这么个主意,却只是个笼统的概念,并无具体实行的方案,端妃亦不敢贸然同意。
“你如何得知?”端妃疑惑道,转瞬间想到一个可能性,顿时怒不可遏,“你在我身边安插了耳目!”
“母亲,您应当庆幸得知这一消息的是儿臣。”对于端妃的猜测,铭幽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若是让太子得知,你以为你还有命在此吗!”
拉拢禁军统领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先不说这位禁军统领会不会是太子的人,就算他不是,也未必会支持端妃一方。若他只是拒绝便也罢了,若他转身告密以求更大的富贵荣华,就是十个端妃也不够砍。发动宫廷政变,岂能像端康想的那般简单!虽说富贵险中求,可有些险实在不值得冒!
“所以你就要害端康!”端妃气急。
“母亲,你可知端康对绮罗做过什么,又对我做过什么?”铭幽凝视着母亲,淡淡道。
端妃摇头。
“他差点侮辱了绮罗,”望定母亲,铭幽缓缓道,“我替绮罗教训了他。没想到,他竟因此记恨于我,买通我身边的随从,要对我痛下杀手……”
“不会的!”端妃打断他,“端康不会这么做,你骗我。你骗我。”
“呵呵……”铭幽轻声笑了起来,“母亲,你宁愿相信端康,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吗?”
直直盯了他半晌,端妃咬牙道:“是。我无法相信会在我身边安插耳目的人。”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如果人是你弄进去的,你就要给我把他弄出来!”
“恕难从命。”铭幽肃然道,“这个罪名没有退路可走。他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流放。他想要放出来,还能官复原职继续过着从前的富贵闲散日子,那是做梦!如果母亲不想让他死,不如多给父皇吹吹枕边风,将他从轻发落。”
端妃看了他许久,才颤声道:“铭幽,我真不敢相信,你这么无情无义的人竟然是我的儿子!若早知有今日,我那时候真该……”
“毒死我吗!”铭幽抬头,抢着说道。
剩下的话被铭幽的突然发言噎了回去。许久,她才摇头苦笑,低声道:“报应。这都是报应。”说完,转头看向铭幽,“可是,铭幽你记住,即便知道今日的一切,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我甚至真的会毒死你!!”
说完,她高声唤道:“延煜!”
房门应声推开,延煜恭敬的侯在门外,端妃发令道:“回宫!”
我甚至真的会毒死你。
这句话反反复复侵蚀着铭幽的神经,他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心里涌出炽热的火焰,却无处发泄。铭幽猛然抓起身旁的茶杯,重重的摔到地上。不够,不够,他心底的火任然熊熊燃烧,他只想破坏一切。他起身,一脚踢翻凳子,紧接着又掀翻桌子……
房内所有可以砸的,可以掀的全都惨遭他的毒手,地上一片狼藉。
尽情的发泄后,他终于累了,忍不住弯下腰,双手撑在膝上,大口的喘气,心里的火熄灭了,可是被大火灼烧过的心,很疼,很疼,疼得他的眼里滚下泪来。
为什么,在母亲眼里,他不要说跟成蛟相比,就连端康,他都比不上?
鸾就在洞开的门外无声的看着门内背对自己,弯着腰的铭幽。看到他发泄后的现场,看到他微微颤动的肩头,她的心里也产生了些许复杂滋味。
铭幽在她面前从来都是笑容满面的,她没想到他也会哭;没有想到他贵为皇子,有着让人艳羡的富贵荣华,却得不到普通人轻易就可到手的亲情。在她的映像里,他一直都是闲适自在的,可是现在,他孤单无助,像个需要人安慰的小孩子。
鸾忽然很想念自己的父母。以前嫌他们烦,嫌他们?嗦,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听到门内的响动,发现铭幽站直了身体,正用衣袖抹去眼泪。不想让他尴尬难堪,鸾在他转身前,迅速离开此地。
是夜,鸾打发走丫鬟,静静的立在月下等着铭幽。
果然,铭幽带着个端着托盘的小厮走了进来。
“我猜你今晚肯定要来赏月。”鸾笑道。
铭幽回了她一个笑容,吩咐小厮将酒菜放置石桌上,自己先坐下,才对鸾道:“能喝酒吗?”
鸾也坐了过来,道:“少喝一点,应该没关系。”
铭幽让小厮退下,亲自为鸾斟酒,举杯道:“为今晚的月圆。”说完,仰头饮尽。
鸾笑了笑,端起酒杯浅尝辄止。
铭幽不以为意,仍旧为自己添满酒杯,又是一杯下肚。
鸾想了想,同样将杯中酒一口饮尽。
铭幽再次为她注满。
两个人就这样不发一言的闷头喝酒,他什么都不说,她什么都不问。
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鸾有些晕,看着对面依旧从容的铭幽,说道:“我想回家。我想家了。”
回看着她的铭幽还是不说话。
鸾继续道:“如果阿靖派人来寻我,你把我家的位置告诉他,让他到那儿去找我。”
“好。”铭幽淡淡应道。再次为她斟满美酒。
没多久,鸾就醉倒在石桌上。铭幽看着她玉一般的面庞,淡然道:“谢谢你。”喝了口酒,又追加一句,“对不起。”
这声道歉没头没脑,铭幽却再不说一个字,只安静的继续喝酒。
不知是否因为宿醉的原因,铭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放下书,伸指按住太阳穴轻轻揉起来。
“王爷,”莫离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刚在偏院发现车夫的尸体。”
“车夫?”宿醉后的脑子一团浆糊,半晌反应不过来。
“崔老大。就是早上送鸾出城的那个。”莫离解释道。
“怎么死的?”铭幽没有让莫离去追回鸾,反倒平静的问起崔老大的死因。
“银针扎在了死穴上。”莫离答道,“巫鹰何时躲进王府,又躲了多久,偌大的王府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
能用银针杀人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正被全城通缉的巫鹰“巫神医”能够做到。
“他倒聪明,知道孤王在找他,先躲到别府里头,孤王倒真没想到。”铭幽冷冷的夸了一句。
“王爷,不追吗?”
“怎么追?鸾走了有四个时辰了吧。巫鹰就是一只鸟,放鸟入林,你还指望能抓住他?”
“我们找了他这么久,难道就这么……”
“孤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办。”铭幽再次揉着太阳穴,闭目道,“端康那里,你想想办法,孤不想看着他活着出来。”
端康也算有几分小聪明,他还真就猜对了。所谓的刺客事件,不过是铭幽设计来对付他和巫鹰的。本不想对端康费什么心机,谁知,他竟胆大妄为到收买铭幽身边的人暗害铭幽,这口气铭幽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只是这事,若放到明面上,便叫旁人无端看了场端妃家的笑话,铭幽也就将猎场的刺杀死咬成意外,端康既然要玩阴的,他便陪他玩。偏偏那一日发现巫鹰与他在一起,铭幽也就多了个心思,若能在暗害端康的时候将巫鹰也截住,说不定还能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药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铭幽虽能料到巫鹰此次入京必然要去东宫寻纪绯嫣,也在事先做好安排,却没料到,巫鹰能顺利脱逃,更想不到,他竟会躲在自己府上,就这么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巫鹰现下是追不上了,端康那里则必须想办法完成除掉他的计划。这个祸害,馊主意一堆,若真任由母亲将他毫发无损的救出,只怕日后会有不少祸事。
“端康现在在天牢,反而有些难办。卫由那个人脑子一根筋,不好对付。”
“想办法绕过卫由。再说了,查案难免要动刑。端康细皮嫩肉的,享福享惯了,恐怕经不起这般折腾吧。”铭幽喝口水,润了润喉,提醒道。
莫离一下子开了窍:“是。末将这就去办。”
“若出了事,孤王这里可是什么都不知道。”铭幽在莫离身后,闲闲道。
“是。这事与王爷无关,是末将看不惯端康横行霸道的样子,要出口恶气。”莫离立刻接嘴。
铭幽没有接话,只略微点头,低头喝水,不料莫离却去而复返,问道:“巫鹰会不会对青姑娘……”
“他不是滥杀无辜之人。”铭幽抬眼望着窗外开得姹紫嫣红的花树道。
扔给巫鹰一壶水,鸾极其不雅的啃着馒头斜眼瞧他:“多喝点水,可别在半路就晕了。”
巫鹰却并不接受她的好意,挥手将水扔还给她:“我还撑得住。”
“爱喝不喝。”鸾咬着馒头,将水壶放回车内,“你要撑不住正好。我就直接拿了西泠剑走人,也省得在路上担惊受怕。”
对她的抱怨,巫鹰也不接口。手臂上的伤隐隐作痛,四下瞧了瞧,这荒郊野外到处长满杂草,就是没有可以用来敷伤止痛的草。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药丸在手心里,吞服之后,疼痛减轻些许,可是这却治标不治本。
拉高袖子,看着绑在伤口上的布条不断渗出黑血,心里仿佛被凿出一个空洞,呼呼的刮着风。
她就那么恨他吗?!
鸾愤愤的看着他神思游离。想到自己刚出王府便因发现他不是真的车夫而被他挟制,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的逼她带他出城。要不是他答应事成后将西泠剑还给她,她才不会这么轻易松口。
转回头看向这辆装饰奢华的马车。忍不住再次咬牙,铭幽就那么爱高调的炫富吗?一辆小马车,拢共只能坐两个人的车厢,就同他那四驾马车弄得一样奢华,还在旁边用白银打出两个斗大的字――临淄。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临淄王家的马车。当时在别府门口看见这辆马车时,鸾就强烈要求不坐马车改成骑马。铭幽嬉皮笑脸的拒绝道:“这些日子京城里查刺客查得紧,你就坐这辆马车,保证没人敢为难你,连城门盘查的麻烦都省了,多好。”
接下来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顿绕,绕得她头晕,心一软,就没再多计较。现在想想,这么高调的马车,这一路上还不知道得招来多少山贼流寇,那个坐在地上的巫鹰可不就是被这辆马车招来的第一人吗?之所以最终松口答应带他出来,除了西泠剑的诱-惑,也有对路途是否平安的忧虑。想想,巫鹰既有胆子到宫里做刺客,也必然有几分本事,只要他不害她,与他同路,说不定还能帮忙吓跑那些乱打主意的坏人。
于是乎,两人达成协议,她带他出城,他护送她回家并将西泠剑还给她。怎么算,这笔生意都是她的赚头大,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喂,其实,出了城之后,你可以直接走人的,干嘛要答应送我回去?”鸾想了又想,觉得这便宜来得太轻松,还是不大对。
巫鹰仍是盯着自己的伤口出神,鸾呲牙道:“跟你说话呢。”
抬头看了她一眼,巫鹰放下衣袖,躺倒在地,抬手将刺眼的阳光与双眼隔离:“我一直都是四处游历,居无定所。送不送你回去,我都是到处走,到处漂。没有差别。”
从前幻想着今后能有绯嫣作伴,原来幻想终究是幻想。
从指缝间漏下的阳光在他脑海聚拢成一袭在夜风中猎猎招展的红衣。那个身着红衣神情清冷的女子,手执弓箭,箭矢上涂抹着她的血液,她望向他的眼波澜不兴,放箭的手对着他没有半点犹豫。
那个他手把手教授琴艺,会在月光下偶尔对他露出笑容的绯嫣已经死了。
今年流行装深沉吗?鸾看着那个重又陷入沉思的男人,想起别府里头那个在月下孤单落寞的身影。怎么都是突然就开始装深沉的主儿?
老话说,七月如流火。在这流火般热死人的天气里,铭幽斜卧榻上,一面享受着身旁美人拿着汗巾为他轻轻拂去面上的汗珠,一面拿眼瞧着圆桌前怀抱琵琶为他弹曲的花魁。
揽月楼花魁李赛儿,别听名字不怎么样,人倒真真是个倾国倾城、风情万种的美女。用老鸨的话来说,赛儿自幼就是个美人坯子,人不光长得美还特别聪明。老鸨有心栽培她,请了人专门教授她琴棋书画,她学得是样样精通,尤擅吟诗做对。无论是勾栏女子还是清白人家的女儿,一般来说,但凡成了才女,也就练出一身的清高之气,受人追捧吹嘘,绝不肯拉下脸来做那讨人欢心之事。赛儿却不是,赛儿兼具了才女的灵气,同时又有着天生的万种风情,能俗能雅,既能陪那些酸腐客人联句,又能讨那些纨绔子弟欢心,难怪能做上这花国状元,数年不倒。
能做得她的入幕之宾,除了身家、地位,自然还得有些别的条件。譬如,相貌、年纪。
一曲弹罢,铭幽用扇子轻敲掌心,笑道:“好,好曲。”
看着铭幽那双灿若星辰的眼,李赛儿竟有些痴了,转瞬回过神来,将琵琶搁置桌面,起身朝铭幽福上一福,轻声道:“公子谬赞。”抬起头那一瞬,目光便如春水般漫向铭幽。
被她的目光挑-逗,铭幽已有几分酥软,笑着将手伸向她:“过来。”
款款走向铭幽,快要接近他时,也伸了手,被铭幽握住,顺势将她带入怀中,温热的呼吸在她头顶拂过:“所谓温香软玉就是指你罢。亏我还自诩阅尽春色无数,没想到竟差点漏掉你这么个绝色。”
抬手撑住他的胸口,抬起头来与他对望,李赛儿妩媚笑道:“既如此,公子可愿为奴家赎身?”
轻轻捏住她的下颔,拇指在她滑腻的脸上轻抚:“愿为你赎身的恐怕多如过江之卿,轮得上我吗?”
“看来,你也是个薄情的。”离了他的怀抱,伸手接过旁边为他扇风的团扇,使眼色让那个一直为铭幽扇风的女子离开房间。
起身揽住她的肩,铭幽嘻笑道:“我夫人厉害得紧,你若真是跟了我,我怕你会受不了那份委屈。”
赛儿替他扇着风,笑语嫣嫣:“得了,你们这些男人,随便试上一试就知真假。”
“天下男子皆薄幸,你没听过?”铭幽顺着她的话头,笑道。
“公子如此坦率,赛儿倒真是没料到。”赛儿巧笑嫣然,仿若一树桃花烁烁开放。
不知为何,见到赛儿迷倒众生的笑容,铭幽心底只觉艳俗,忽的就想起那泓清泉,清澈透底的笑,让他在这炎炎夏日里有了些许清凉感受。
房门被小丫头推开,小丫头手里捧着新鲜瓜果放置桌上,脸上还有着未散去的笑容。
“小水,你在笑什么?”赛儿狐疑的问。心想,莫不是这小丫头在门外偷听了她与客人的谈话。
“前两天来的那个年轻公子哥又过来了,摸出一叠银票,吵着闹着非要见您不可。妈妈正打发他,倒被他呛了一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