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大神翻过乌头儿的尸体,只见他双目微阖,唇角带笑,栩栩如生。
三人一阵毛骨悚然。
楚风掏出绳子,先把乌头氏五花大绑。
大神倒来一碗凉茶,扬手泼在她脸上。
女子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见自己丈夫的微笑侧脸,吓得嗷呶一声喊。
再抬头,撞上申屠康和楚风的目光,顿时嚎啕大哭起来:“鬼呀~你们别来找我,不是我杀的你们……呜呜呜……”
申屠康被她逗乐了,默默等着她发泄情绪。
哭了一气,她一扭头看见博灵均,才恍然大悟道:“你们……你们没死?”
楚风一甩手,一枚银针嗖的一声扎进了她头发,紧贴着头皮。
妇人吓得双眼紧闭,觳觫了老半天。
申屠康道:“你老实交代,乌头儿都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就饶你不死!”
乌头氏谨慎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们有的是手段教你开口!”
乌头氏思考良久,终于发出一声崩溃的嚎哭:“呜呜呜……我是被迫的,我没想参与他的营生……呜呜呜……”
真尼玛烦,说就说,哭什么!
三个大男人无可奈何等着她哭完,又在她的要求下给她擦了眼泪鼻涕,才听乌头氏娓娓道来。
原来她曾是武安乐坊的名伶,被乌头儿花重金买回来的。
两人过的还不错,虽然没有如胶似漆,但也算是相敬如宾。
只是她老公有个毛病,一过三更天就穿上夜行衣出门去了,四更天准点儿回来。
乌头氏先开始以为他是江洋大盗,名医只是个掩盖身份的副业,要不然就滁州县城这点儿人口,哪够他如此给自己挥霍。
她本来出身风尘,对职业并无偏见,只要能挣钱就算本事,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岂料有天晚上,他老公过了五更天还没回来。
乌头氏心急如焚,出院门外了望。
站了不一会儿,就见自己老公黑衣蒙面,鬼鬼祟祟的跑来,肩上还扛着个大麻袋。
越走近越觉得不对——那麻袋里的东西呜呜有声,还扭来扭去,一看就是个人形。
乌头氏大吃一惊,赶紧躲在门后。
他老公慌忙之下也没瞅见她,径直进了凉房,把麻袋搁下后,他又返身出来瞟了内室一眼,见黑灯瞎火,以为她还睡着,就回凉房去了。
乌头氏悄悄挪过去,打眼一瞅,他老公从麻袋里抖出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年轻男子,然后用尖刀扎破腕上血管,滴滴答答接了一碗血。
那男子吓得吱哇乱叫,不住求饶。
他老公就跟铁面阴曹一般,毫不动容地拿过另一只碗……
每接满一碗,他就在碗中滴几滴药水。
乌头氏看着他接了整整十碗,吓得瘫在门口一动不敢动。
那男子已经昏迷过去了,他才给对方草草包扎了伤口,塞进一口大箱子里落了锁。
他拿出一只陶罐,用热水烫过后,把十碗血都倒进去,蜡油封口,提着就往门外去。
乌头氏躲过他的目光,缓了一缓,先找来铁锤一锤砸开箱子上的锁,把那男子唤醒放了出去。
想去报官,又怕没有证据,就壮着胆子跟出门去……
彼时天已蒙蒙亮,街上有行人来往,乌头儿大家都认识,就一路问一路追,终于在将出县城的时候看见了。
她老公鬼鬼祟祟,遇见熟人就避开,脚步却非常迅速。
乌头氏费力地跟着,一直跟到洞山上,在一个满是污水的洞口停下。
乌头氏不敢靠近,躲在小坡后远远眺望。
只见自己老公在洞口不安地徘徊,似乎在等什么人。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他才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慢慢挪到洞口,小心翼翼将陶罐搁在地上。
他好像很害怕洞里的东西,陶罐一放调转屁股就跑……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
乌头氏心中疑惑,趴在那儿没挪地方,就静静盯着洞口。
良久之后,她看见洞里一只惨白的手伸出来,搂走了瓦罐,然后一颗头探出来,四下观瞧一番……
那脑袋转过来时,乌头氏一眼看见,差点儿没当场吓死……只见那张脸上坠着一只碗大的肉瘤,畸形到惨不忍睹……
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些悚然。
乌头氏继续讲。
她吓破了胆儿,回县城后直接去了县衙报官,大老爷听她讲完,既不派人捉拿乌头儿,又不叫文书记录,而是把她关进牢房,让她等候发落。
两天后,她老公乌头儿来了——不是被抓进大牢,而是来接她回家。
乌头氏吓得激烈反抗,苦苦哀求官爷把她送回武安乐坊,死也不肯回去。
牢头们却压根儿不当回事,还以为她疯了,同情地劝他老公好好看管,不要放出来惹是生非……
回家后她又跑了两次,甚至去打听过那位被他放走的男子,然而那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根本就没去报官。
后来她被乌头儿用傀儡术控制了两次,当众发疯,人们也就不敢跟她交流了。
慢慢的,她也不管自己老公每天倒腾啥,就是捧场做戏一下,一心想着攒钱逃走。
乌头儿见她老实了,逐渐也就没了戒心,经常在家里倒腾那些东西。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掠回人来放血,然后收集起来送到洞穴里去。
前段时间县城爆发了一连串儿惨案,乌头儿不敢去附近抛尸,就在院里开垦出一片地专门埋尸体。
只是埋的多了,就能闻到尸气弥漫,所以他才在表面种了青苗,跟别人说是阿魏。
乌头氏讲着讲着哭了起来,自怨自艾道:“老天爷呀,我什么坏事都没做,怎么就碰上这么个相公?”
申屠大神不耐烦道:“你可行了——明知你丈夫是个变态,你还把人请进屋来,极尽挑逗,难说你是什么居心!”
乌头氏可怜巴巴道:“郎君,我是被吓糊涂了,好不容易有人来,不由自主就请进来,跟自己说说话也好!”
申屠康:“除了给人放血,你丈夫还做什么——他把我兄弟留下,是打算怎么处理?”
乌头氏磕巴道:“他……他……我……我也……”
申屠康凶神恶煞:“说——”
乌头氏流着泪道;“我就管帮他把人洗干净——然后他就给人灌下麻药,装进麻袋抗上山去……我从来没跟他上去过,就听他提过一句,说是给洞神祭祀用的……”
博灵均只觉背后一阵森寒。
那洞里果然有猫腻!
申屠康问:“那个脸上长瘤的人,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乌头氏眼珠子呼啦啦转圈儿,一时答不上来。
大神俯身捡起一枚银针:“大嫂这双眼睛真好看,只是不老实,不如用银针定住吧……”
闻言,乌头氏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就跟她真被银针扎了一样。
“我说我说——最后一次见是前天晚上……那个人被我家死鬼扛回来的,当时已经奄奄一息……”
“什么时候扛回来的?”
乌头氏一凛:“大前天,四更天的的时候,我还给他熬了药,可他牙关紧咬,根本灌不下去,撑了一天就死了……我家死鬼把他扛走的……他说这人阴邪,不敢埋在家里,就扛出去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