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栀说的做赖皮虫就是赖在穹川集团的门口死等着许忍。
她已经摸清了,只要不在穹川大楼前带着设备机器要求采访或是闹事,即便是保安没权利强制将她赶出去。
黎栀特意换了一双轻便点的鞋,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她就站在大门口的旋转门前不走,一站就是一上午。
烈日炎炎,蝉声喧闹着叫过一阵又一阵。
黎栀被日头晒得满头是汗,整张小脸都被晒的红红的,头发丝飞舞着散乱,看上去还带有些呆。
门口的保安大叔实在看不下去,招手将黎栀叫进了大堂坐着,还亲自端了杯水过去。
“小姑娘,你这都来了多少回了也见不着人,趁早放弃吧!”
大叔说完还叹了口气:“你这一直堵着门,让我也不好办啊!”
黎栀接过水抵在唇边大口喝着,她在外面站了太久,嗓子干疼的厉害。
“我不会放弃的,大叔,我喝完水就去外面站着,绝不拖累你。”
“哎哟姑娘,算了吧,这你去外面采访谁不行,非要在这犯什么轴啊!”
黎栀没有回话,只是把纸杯往桌上一放,抬手擦着额头上渗出的汗。
“谢谢大叔,我这就出去。”
黎栀脸上带着执拗,正如当年那般。
她在穹川的大楼下整整站了一天,脖颈都被汗水打湿,脚疼的几乎要站不住。
直到黄昏落下,许忍才从大楼内走出。
他西装革履,身形挺拔,永远是冷沉着一张脸。
许忍还没走出那扇玻璃门就看到黎栀正蹲在门外仰着头,一脸丧气地看着保安,嘴里嘟嘟囔囔的,看上去还有点委屈:
“大叔,你没有骗我吧,他到底还在不在啊?”
小姑娘叹了口气,垂着头一脸的丧气样,嘴里还小声说着什么。
许忍看着那小小一团的身影,倏地回想起了那一年夏天。她也是这样蹲在商业街的路边垂着头,看着地上那一滩冰淇淋面露失落。
黎栀的样貌没怎么变,原本清秀的眉眼长开了些,没有那种艳丽的美,但足够惊艳。
她好像长高了些,但缩起来的时候总是小小的一个,看着就惹人怜。
许忍想着,眼眸中有波澜划过。
这么多年,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黎栀回头向玻璃门内看去,一眼便和许忍对视。
小姑娘从地上窜起来,眼眸迸发出惊喜:“许忍!”
她的声音不小,足够穿透玻璃门回荡在许忍的耳边。就这一声,恍若隔世一般,就连许忍都记不清,上一次她站在自己面前喊着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时候。
许忍走出那扇门,垂眼看着黎栀时,深眸中还带着淡漠。
“有事吗?”
黎栀仰着头看着许忍,蹲的时间太久,整个小腿都是麻的。
“许忍,我有话想和你说!”
黎栀从被背包里翻出一沓文件递到许忍面前:“这是我们河阳报社的资料,上面标明了河阳历年来发布的专栏与采访。我们报社有很成熟的时政社会金融板块,你看过之后再考虑要不要接下我的专访。”
黎栀说完又吞咽了下口水。她嗓子都是干的,连声音都变得微微沙哑。
许忍听着黎栀的声音不自觉蹙了眉头。
小姑娘抿着唇,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不想理我,但我是来和你谈正事。许忍,你就当作我不是黎栀,只是一个陌生人就好了。”
说得简单。
许忍深眸闪烁,没有接过那封文件,而是径直绕过了黎栀:“我从不理会陌生人。”
黎栀一愣,见许忍要走,连忙抬步跟上。
她的腿还麻着,脚上的钝痛阵阵传来,黎栀只能踉跄地迈着小碎步跟在许忍的身后:“怎么能这样呢!”
她不是这个意思。
“许忍,外面都在传你的谣言,据我所知已经有人想要结合舆论,做报导引导以前被你淘汰针对的集团将热度扩大……”
许忍的步伐极快,黎栀只是走了几步便有些跟不上。
“我说过了,我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
“不要专访也行,我们坐下聊聊,我来撰写!”
黎栀一瘸一拐着,疼的她眉头紧皱:“许忍,我知道你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你怎么能放任那些人用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再扣到你头上!”
许忍头也不回,只是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是莫须有?”
“因为我相信许忍不会做那样的事!”
黎栀拔高了声音,喊出这一句时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
许忍的脚步猛地顿住,胸腔内颤动着,好一会没回过神。
黎栀见许忍站住脚,以为他改变了想法,连忙抬着步子追上前。
身后的脚步声拖拖拉拉传来,许忍垂着的手指尖收缩。
黎栀脚步匆匆,脚上又疼又麻,一个踉跄不稳便要扑到许忍的身上。她想要刹住脚,眼前的人却突然转过身来。
“咚”的一声,黎栀撞入到他的怀中。
许忍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了黎栀的腰将人抱在怀里。他那双手臂沉稳有力,几乎将黎栀整个人都托住。
两人紧贴着,黎栀的脸颊还靠在许忍的胸口,隐隐还能听到他胸膛内的跳动。
“扑通”,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心跳声。
鼻尖萦绕着的不再是那久违的柠檬香气,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不知名的味道,夹杂着专属于他的荷尔蒙气息,不断侵略着黎栀的呼吸。
黎栀的脸颊倏地羞红,耳根滚烫的要命。
许忍垂眼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她毛茸茸的发丝还摩挲着他衬衫的领口。他微微低头,下颌便搭在了黎栀的发顶。
黎栀不敢抬头,连睫毛都在颤抖。
她的软腰盈盈一握,隔着衣服的布料还能感受到肌肤的温热。许忍收缩着指尖,连呼吸都短了几分。
他沉着声,喉咙一阵阵发紧:“商量不过就往人怀里扑,黎栀,你出息了啊。”
许忍说出的话都沙哑的要命,他嗓音低沉磁性,听得黎栀耳朵一阵发痒。
黎栀抬手推着他的胸口退出怀抱,连话都说不利索:“脚、脚麻而已……”
触感还停留在手心,她扶着许忍的手臂时还能感受到他的沉稳有力。
许忍眼中的情绪早已敛起,他冷着脸看着黎栀,语气又恢复了从前的淡漠:
“自己回去还是让我赶你走?”
“那采访的事……”
黎栀的话被打断。
“我的任何事你都没有权利干涉,黎栀,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总是能轻易说出伤人的话来。
黎栀的眼眶倏地红了,一双清澈的眸里再次泛起湿意:“可是我……”
她已经很久都不哭了,哪怕是当初躺在病床上一次次抽着骨髓强忍疼痛都没有再哭过。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面对着许忍时都忍不住涌上泪意。
许忍看着她突然红了的双眼,心头猛地一紧。他抬手钳住黎栀的下颌,迫使她微微仰起头看着自己,沉声低喝:
“不许哭!”
黎栀瘪着嘴看着许忍,紧咬着贝齿想把泪珠子憋回去。
“可是我在楼下等了你一天,你们公司不让我进,我怕给保安大叔添麻烦只能站在外面。许忍,我的脚好疼,你说这样的话,我也是会难过的。”
黎栀说完还觉得不够,又跟着补了一句,语气里都是埋怨:“会生气的不止是你一个人。”
她那双水汪汪的圆眼里带着嗔怪,小脸红扑扑的,散碎的发丝因热气而微微炸起,看着像极了又委屈又可怜的小猫。
许忍沉声缓出口气,因黎栀的那一句“脚疼”,终究是狠不下心来。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