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伊章波不幸狱中身亡的消息袭来,多年前那曾经被掩埋的真相,也一点点面世。
只不过,真正的伊章年究竟是否尚在,伴随着伊章波的死亡,已然再无从得知。
陌老爷子听说此事后,亲自到尊爵苑来看陌希。
这样大的打击,他怎么能让自己的外孙女独自面对呢?
多年前的他犯了一次错误,让她独自面对母亲的死亡撄。
如今,他怎么能让她再次独自面对一次父亲可能已死的消息?
“外公,我很好,我真的很好。”相比于最初被疑惑缠绕揣测不安的心境,此刻的陌希却是冷静异常偿。
每日里照常上班照常下班,仿佛在她的身上,什么都没有转变。
在厨房帮着黎妈料理菜色,她见陌老被陌斯晋搀扶着进来,忙放下手头的活迎了过去。
不同于她每日里还得上班和学习,苏衍止和多伦多那边的合作已经彻底谈妥,合作进入正式阶段,有专人奔赴那边进行监督。他作为公司总裁,自然不比前段时间忙了。
所以今儿个苏老爷子一声召唤,他便带着岩岩去了苏宅。
顾虑到她的情绪,他也没勉强她一起过去。
见到陌希神色如常,陌老爷子才更不安心:“好什么好?一天到晚说自己很好,那不好的时候呢?也没让外公知道!不知道外公会担心吗?”
对于老人而言,有时候,你对他们说好,往往比对他们说一声不好,更能让他们胡思乱想。
老人们总觉得自己的儿女子孙是因为怕他们担心而从来不对他们说烦心事,下意识地便觉得他们处处都瞒着他们……
陌老爷子的心思,又何尝不是如此?
“老爷子你这是做什么呢,好端端的还不准陌小希吃好喝好玩好睡好了?人家身体倍儿棒你反倒不高兴了,瞧瞧你这是怎么当人家外公的。”陌斯晋在旁边扯皮,将人给扶到沙发上坐下,又对着陌希道,“赶紧的,好茶招呼着,再给咱们家的老来宝好酒好菜伺候着,今儿晚上咱们促膝长谈。”
“瞎说什么呢,医生交代不能让外公喝酒了。”
陌希白了陌斯晋一眼,忙亲自给陌老爷子倒了杯温开水:“外公您先将就着喝这个吧。平常我爱喝牛奶苏衍止爱喝咖啡,家里头为了待客备下的茶叶日子有些久了应该不新鲜了。”
听陌希一提苏衍止,陌老爷子追问:“他人呢?还有我家可爱的岩岩呢?怎么太姥爷来了也不见他过来欢迎一下?”
“他们去苏宅用晚餐了。”
陌希是毫不在意地随口解释着,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陌老爷子一听这话就不干了:“你刚刚说什么?苏衍止带着孩子去苏宅那边用餐了?”
“对、对啊……”在陌斯晋的眼神攻势下陌希不得不伺候着这位大爷也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陌希听着外公突然凝重的语气莫名不已,“怎、怎么了?”
“你这傻孩子,居然还问我怎么了!他带孩子去苏老爷子那边用餐,居然不带上你?他把你当做什么了?”
在陌希看来,她这些天心情烦躁,不想出去走动,苏衍止问过她的意见也便没有带她一块儿过去。
可在陌老爷子眼中,这事情便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陌希,有些事情你别觉得理所当然你别觉得无所谓。他和岩岩一起去了苏宅,而你作为他老婆却没过去,你觉得苏宅的下人们会怎么想?你这个苏家少奶奶还算是一回事吗?”
有些事情,年轻人和老年人看待的方式也许真的是不一样。
在陌希眼中,这实在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可在陌老爷子眼中,这事情却是严重到了涉及到陌希身份地位稳固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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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见陌希情绪黯淡,陌老爷子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毕竟人言可畏,外公也是担心……”
苏衍止毕竟曾经和其她女人牵扯过,如今就连回老宅吃饭都避着陌希,陌老爷子是真的担心啊……
“瞧外公这一惊一乍的,你没事就好,凡事放轻松。你爸……是外公真的错怪他了,他真的没有背叛你母亲……小希,外公只希望你一切都好,不要将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也不要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你还有外公,你并不是一个人,明白吗?”
她又怎么可能不懂呢?
也许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那般不幸,父亲被人掉包,母亲抑郁而终,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家庭破碎。
可她却知道,自己是幸运的。
她的父亲,并没有舍弃她和母亲,并没有改变。
这一切,便够了。
她已经发了寻人启事,未来的每一天,她都会努力,找到这个守护着她成长的参天大树。
一年、两年,哪怕十年、二十年,她都会找下去。
只要尸体没有被发现,他就还有活着的可能,不是吗?
吃过饭,陌斯晋便开车送陌老爷子回去了。
这么晚了,开车回陌宅那边还得很久,按照陌希的意思是想要外公留下来住一晚,再和岩岩打个照面。
不过老人认床,换了个地方睡觉还真是不太习惯。
临走前,陌希悄悄对陌斯晋道:“一盈姐说可能会考虑嫁给乔子健,你知道吗?”
乔子健,衍丰集团法务部经理。
之前江一盈便因为王蓉撞洛婳案而和乔子健有过接触。
在陌斯晋的认知里,这是两人仅有的接触。
可这份接触突然之间上升到了结婚层次,他立刻就不干了:“谁说的?他们不过就是点头交,顶多就是算得上认识!搞个屁的谈婚论嫁!”
“两人是通过人介绍相亲才进一步确定关系的。”陌希不忍心打击这个表哥,不过,她还是希望他能摆正自己的心,“表哥,你和外公专程跑来劝我,可我也要劝你一句,你如果真的爱一盈姐,那就不管用什么方法努力去追求她。你如果不爱,那就别管她是不是生了你的孩子,放手让她寻找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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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烟雾缭绕的包厢内,桌上地上已经躺了好多酒瓶子罐头,白的红的啤的都轮番上演了一番。
洛婳靠在沙发上,东倒西歪,整张脸醉得满是红意。
脑袋眩晕,她努力将视线朝着沙发上抱臂正坐的男人聚焦。唇角扯出一抹笑,她手指着他:“左淮南,你凭什么封杀我?《易生》女一号本来就是我的角色,你凭什么换掉我!凭什么处处针对我!……”
今天是《易生》第一部正式杀青的日子,剧组人员举行庆功宴,作为投资方的左淮南,难得地出席了。
说真的,一般而言拍摄一部剧,编/剧是必不可缺的,即使之前和作家签订合同时明确规定一切都按照出/版/书内容进行无删改拍摄,可书是书,剧本是剧本,还得进行场景对话的重新排列。要不然还需要编剧做什么?
可从头到尾,《易生》拍摄期间,编、剧就从未露过面。而作为原著作者的“一生唯你”也从未公开露面。
剧本的修改与整理工作,都是由投资方出面,直接递交剧组,从导演到演员……
奈何这年头,出钱的才是老大。
就连曾导都不敢向投资方发问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编剧究竟是什么来路。
搓了一顿之后,一帮人便转战这儿KTV。
恰巧便碰到了这阵子差点要在这个圈子里销声匿迹的洛婳。
沦落到要陪制片方喝酒卖笑才能拿到片约的地步,洛婳只觉得她的人生还真是窝囊。
一见到左淮南,便各种新仇旧恨一块儿来。
也便有了她突然便进了《易生》剧组人员包厢企图和左淮南拼酒的一幕。
“抱歉,我对虐待自己的胃没兴趣。”不愧是学过医的,对于这种饮酒伤身的事情,左淮南根本就没兴趣奉陪。
淡定地坐在沙发上,他的身份最大,自然是不敢有其他人灌他酒。
洛婳一个气不过,便和其他人划拳拼酒,喝得高了。
“左淮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肮脏事吗?!你以为你为了那姓陌的女人这么对我她就会投到你怀抱了吗?她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这样!”
永远别相信女人在喝醉之后还会有理智。
直接便晃悠着想要站起,洛婳朝着淡定自若的男人开火。
原本兴奋热闹的包厢一下子只听见洛婳那彪悍的嗓音。
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生恐祸及自己,剧组的人一个个都告辞离开,给两人一个单独的空间。
此刻,偌大的包厢,屏幕上无声地播放着画面,一个个文字呈现,却只有无声的字幕。
左淮南站起身,Veilisr皮鞋踏足地面。
并没有回头去看洛婳一眼,他只是朝包厢门走去:“洛小姐,正如我之前所说,你拍这部剧会污了它。如今,我依旧是这句话。你的私人情感,请自己妥善处理好,不要荼毒他人的耳膜。”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也很明白,她有任何的不甘心不甘愿,麻烦别来烦他。
该怎么处理,那是她的问题。
“左淮南,这一次陌希差点就被请去局子喝茶了,你知道吗?”
步子一滞,左淮南并没有出声。
知晓他这是默认了,洛婳晃晃悠悠地也站了起来:“若不是衍止出手,她指不定人证物证俱全被判个几年牢。噢,对了,这其中还有我的功劳,是我提醒衍止可能有人要对他老婆不利了呢。”
“他老婆”几字,洛婳说得咬牙切齿。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
各种不甘心,各种不甘愿。
“所以,无论你怎么努力,她似乎都看不到你的好了呢……那个查出伊章波是B型血的小/护士是你安排的吧?让她将这消息泄露给洛易郴,进而让陌希明白她的父亲其实从未停止过爱她……呵……你处心积虑地为她,她可不会知道啊。”
“我做事,从来只分我愿意做和我不愿意做两种。”左淮南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洛小姐,如果你想要继续喝,那么请继续,恕我不能奉陪。”
打开包厢门,他迈步出去。
“左淮南,你相信吗?这一次陌希进不了局子,可迟早有一日,我会让她尝尝坐牢的滋味。”
许是喝醉酒的醉话,洛婳的声音发了狠意,满是不甘与仇恨。
左淮南手一紧,回眸,望向她的视线冰寒一片:“那么,从现在起你就完全可以尽情期待一辈子与监狱为伍的滋味了。”
转身,他背影孤傲,冷意决绝。
洛婳就这般瞧着他一步步离开,突然之间回身踉跄着跑到茶几旁,将上面的空瓶子统统扫到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碎裂。
这一次,陌希逃过一劫,不过是她想要卖给衍止一个人情让他明白她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罢了。
下一次……
下一次,她可不会像伊怜兮那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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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调查,伪/造外币案纯属伊章波策划,由在监狱外的伊怜兮举/报,企图嫁/祸陌希。
小作坊工厂的负责人从最初的一口咬定亲自前来下单的人是陌希到后来的翻供是伊章波,全部由刘承筠在经过高强度审讯后交代得清清楚楚。
印鉴持有人,也确定是伊章波无疑。
针对此线索,经济调查科的同志和刑侦队的人成立专案组,经过两天的排查,将匿名举/报人锁定在伊怜兮身上。
这段时间,频繁来看伊章波的人,就属伊怜兮和她母亲了。
而事发当时,伊怜兮特意离开所住酒店拐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进行电话举/报。
从街边调取的录像,完全可以证实。
原本伊怜兮缓刑一个月,如今警方将资料提交法院,再次开庭,她的刑期重上加重,被判处两年零五个月,当即执行。
而她的母亲,刑期虽然不变,但涉嫌包庇并配合她的罪名,缓刑结束,即刻入狱。
这一事情告一段落,陌希去监狱里看过伊怜兮。
“不用假惺惺地来看我,想要笑话就尽管笑话吧。”
对于陌希的到来,伊怜兮只是冷嘲。
她最美好的年华,也就这几年青春了,等到出去,她在外界人的眼中,一个坐过牢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有往日的风光无限。她是彻底毁了……
可悲哀的是,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不能怪任何人。
呵……
自作孽不可活吗?
可她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得到一个人,不过就是为了嫁一个人罢了,这难道也有错吗?
静静地看着她,陌希出声:“你知道我父亲的下落吗?”
“你觉得,伊章波骗了我们母女这么久利用了我们这么久,他在这世上除了相信他自己还会相信别人吗?”
是啊,他不会。
以防万一,他根本就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
可是,她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来了。
“他……他和你……做的时候,或者睡觉的时候,就没有做梦说梦话提起过吗?”
说这些的时候,陌希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自己的亲表妹,和……以前的她也许会觉得膈应,如今确认了那个人并不是自己的父亲,她只觉得一切其实并不是太坏。
伊怜兮咬牙,被陌希提及这段不堪的屈辱,她只觉得恼恨:“没有!”
连碰她都只是草草完事,他怎么可能还会躺在她床上过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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