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可不敢得罪你了。嫁给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这么有心眼,呦~想想都可怕……”她做出一脸惊恐的表情,身子缩进床角。
他又当真了,膝盖跪在床上,伸手去抓她:“娘子你别这么说,我的坏心眼绝不会用在你身上,你不许怕我!”
她见他如此不经逗,便不再为难他,乖乖向他怀里一钻:“逗你的。你这样聪明,我高兴还来不及,起码不用担心你在外面被别人欺负。对了,该给你换『药』了,趴上来。”
看着他身上原本唯一没有瑕疵的地方如今又是伤痕累累,她心疼的两眼通红:“天呐!伤成这样!还疼吗?”
他听出她说话声有些颤抖,侧过脸问她:“还行。很严重吗?”
她带着哭腔说:“嗯,都烂了,哎哟心疼死我了。还好我已经怀宝宝了,不然可怎么办呐?”
他哭笑不得:“你又胡说。这跟怀宝宝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有没有打坏……以后会不会失灵……”她一边嘟囔,一边轻柔得将『药』膏抹在他的伤处。
他没搭腔,忽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转过头望向她,脸上泛起薄红,眼中闪着忽明忽暗的异样光辉。
她知道他神『色』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两个原本一点就着的人,这“斋戒”般的日子确实不大好过。一时之间竟也只能呆呆的回望他,勉强镇定住自己内心也翻腾起来的汹涌波涛。
一分钟左右,他猛的将她拽近自己……门外恰时响起一阵婴儿的哭声。“哇~哇啊~哇啊啊……”
这哭声,仿佛一道惊雷,瞬间劈醒了这对昏头昏脑的准父母。他眼中『迷』雾片刻消失,她也褪去了脸上的绯红,心中的不安定,随着婴儿嘶哑的哭声消散而去。
“我们……”“我们……”他们二人异口同声,却谁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难掩羞愧之『色』,干脆将脸埋在枕头间,发出闷闷的声音:“差点犯了大错,我实在太糊涂了。”
她虽然没说话,却也有些无地自容。身为准妈妈,怎么能如此把控不住自己的心?
他转过脸,伸出大手抚上她的小腹,眼神宽厚温柔:“爹爹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可他的待遇同萧隽天差地别,萧隽一开始便有军衔在身。而恶少可谓一切从零开始,成了标准的新兵蛋子。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所在的指挥营,隶属于赵长垣管辖的禁军殿前司。若是分在魏霆跃的侍卫司,那日子必定不会好过。
恶少出狱那天,潘誉包下了整个紫气东来,从洛阳请来了杜若桐的父亲,为两个孩子补办了一场婚宴。若非恶少隔天就要去军营报到,以潘太师对小儿子的疼爱,绝对是要回洛阳替他们大*大办的。可如今这样低调简单的婚宴,恶少自己倒是挺满意。
可即使简单,给杜家的聘金彩礼却丝毫不手软。潘太师刚开始自然不是太满意自己最爱的儿子要娶一个门不太当,户不算对的女子。可潘恶少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不受拘束。再加上杜家小姐刑场求婚,感天动地,连潘竹青这样冷冰冰的人听了之后都有些动容,更何况潘誉。
杜大人夫『妇』倒是大为意外。当初杜若桐对他们说,潘太师的小儿子要向她提亲,他们一直认为又是潘恶少在调笑女儿,并没当真。直到听闻潘恶少行刑当日,杜若桐又是当众求婚,又是与恶少相拥而泣难舍难离,他们两人愣是没气得背过去。好在潘恶少最后留下了小命,潘太师又亲自登门相邀,这才让他们顺过一口气,没在见到杜若桐时,一巴掌抽死她。
恶少一改往日纨绔子弟的做派,着一身轻便高雅的装扮有礼有节的招待了向他祝贺的亲朋好友们。赵长垣作为他的救命恩人,又是他的最高长官,被奉为上宾列入了『主席』。
酒过半巡,潘誉红光满面的叮嘱赵长垣:“兆儿,今后要替伯伯多管教管教你这个顽劣的弟弟。要是不听话你就尽管拿军棍打他,伯伯不心疼。”
一句话说的在座各位都笑了起来。
只有龚玥玥一本正经的告诫丈夫:“哇那可不行,潘伯伯不心疼,杜若桐可得心疼死了。你要是打她的面具男神,她会和你拼命的,你是知道她多稀罕这个相公的了。”
大家又是哄笑一阵,还好杜若桐不在场,否则又得羞的找个地洞钻进去。
恶少脸皮够硬,丝毫不在乎龚玥玥的调笑,反倒对着自己的老爹大咧咧的自嘲了起来:“爹,人家是上将军,您儿子只是个新兵蛋子,人家没闲工夫帮您管教我。”
龚玥玥若有所思的望了望他:“真有趣,我估计,你应该是几十万禁军中武功最高的新兵蛋子。”
恶少起身向她鞠了一躬:“承蒙将军夫人如此看得起,属下今后更得好好表现才是。”
“呃……兆儿,你看你这个弟弟,今后在军中可有前途?”潘誉从未想过自己的小儿子有一天会踏入军旅,心中没谱。
赵长垣笑容和煦的宽慰他:“潘伯伯勿需担心,他目前虽职位低微,但以他的才气和武艺,将来必成大器。”东都侠又岂会长久给他做马前一卒?皇帝将潘景元纳入他帐下,无非是为了让潘家的势力介入军中,用以日后制衡赵,杨,曹,魏四大兵家而已。这一点赵长垣心中了然,却丝毫不以为意。反正他没打算打一辈子仗,也无意于权力之争,潘景元若是能早日成器,为他分担皇帝的瞩目,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听赵长垣当众夸赞自己的小儿子,潘誉立刻喜上眉梢,但当着大家的面,又不好意思太得瑟:“诶,伯伯现在不奢望他将来多有出息,就希望他平平安安,别再惹出什么大『乱』子。”
听老爹如此一说,潘景元心中动容,拿起酒杯斟满美酒向老爹郑重保证:“爹,您放心,孩儿今后不会再惹您和我大哥费心伤神了。”说到最后又望向面『色』沉静的潘竹青,那位冰山一般的男人,竟也『露』出些许欣慰的神『色』。
宴席结束,赵长垣正扶着龚玥玥往客房的方向走。潘景元忽然追出来绕到他面前,撩开衣袍单膝跪地朗声起誓:“我这条小命,是将军替我捡回来的。这份恩情,我潘景元没齿难忘。今后在战场上,我便是将军的铜甲铁壁,必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龚玥玥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想:“还好六姨不在,不然她这个腐女必定会劝他们两人在一起算了。”
赵长垣心中却一阵难过,他宁可做恶少的朋友,而不是什么将军。正杵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恶少便又站起身笑眯眯的说了句:“听说大白鹅快当爹了?二爷也不甘人后,我去找我女人了。”说完,转身轻快的向杜若桐的房里跑去。
龚玥玥望着他颠儿颠儿的背影问赵长垣:“他说的大白鹅是你吗?”
赵长垣一脸憨笑:“嗯……还有大白兔……也是我。”
“他竟然给你起这么难听的外号!我祝他今晚『迷』路!哼!”
直到走回自己客房门口,赵长垣才恍然大悟,明白刚刚妻子口中的“『迷』路”指的是什么意思……
全洛阳城乃至开封的人,都认为潘景元是个无耻男。出入各声『色』场所,马车里总有女人的笑声,包养花魁,调戏官家小姐杜若桐,在马路上被女人哭着纠缠……总之他在作风方面的名声,已经跌入无底深渊,连他自己都懒得伸手下去捞一捞。
实际上,他身为当朝太师的宠儿,富贵一身,又生的清秀俊朗,女人的诱『惑』也确实没少在他身上发生过。
只是潘景元这个人,虽然外表浪『荡』粘腻毫无下限,口不择言又饥不择食……本质上确是个极其难以接近又孤傲清冷的人。否则,他一身好功夫,又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事情,不会瞒了天下人那么多年。
女人于他,真如花花草草,良家女子如香花,风尘女子如毒草。他看一看,嗅一嗅,调笑几句便抽身走人了,绝不会摘下来占为己有,最后不是让她们枯死在自己的身上,便是让自己被毒气所伤。
这世上唯一一朵他从年少时便想据为己有的花,便是杜若桐了。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或许是她偶然的一句歌声打动了他,或许是她一如既往的单纯善良,或许是她的傻气让他觉得安心。这些他不做考虑,只知道他想与之共度一生,朝夕相伴的人,只有她。
所以当杜若桐不理睬他时,他会主动挑起两人之间的战争,引起她的注意。当他打听到有人欲向杜若桐求亲时,他便端出恶少架子吓走人家。当他决心暂时放下东都侠的身份,过回正赵人的生活时,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接近杜若桐,并以势不可挡的节奏拿下了她。
从宴会厅到他的洞房,九转十八弯如『迷』宫一般复杂。他脚下生风,蹿到天井处,抬头一望便耍起无赖,脚蹬大红漆柱子一路飞身上了楼,引得楼下来来往往的客人一阵惊呼。
“杜若桐啊杜若桐,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别再抖了行不行?停!”此刻的杜若桐,正一边嘟囔着骂自己,一边拍打自己紧张到发抖的双腿。
话音刚落,房门从外面被人推开,进来的潘景元一身枣红『色』锦缎束腰长衫,笑容明朗,不似他平时一派猖狂模样。杜若桐先是一怔,接着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这个让她又爱又恨又怕的冤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