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有人愁。
钟家沉浸在当地主的喜悦中,高子皓却正在被自己的父亲痛骂。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花四百两买腌肉,你怎么不去开善堂!”
高子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爹。
小声辩解道:“有三只熊掌呢!”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高老爷就更恼火了。
拍着桌子喝道:“一只熊掌九十九两?人家这是拿你当傻子耍!”
要放在以前,一只熊掌卖上二百两都不算贵,可眼下什么光景?
旱了两年,又有蝗灾,再加上个剥皮县令苗修,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他连往日最爱的杜康酒都舍不得喝,只能喝点自家酿的烧刀子。
高夫人护着儿子,强词夺理,“老爷,皓儿也是一片孝心,知道您快过五十大寿,才特意备下山珍。”
“......我才四十五岁,还差五年才五十!”
高老爷心好累。
高夫人怕他气出个好歹来,忙上前揉他胸口,嗔道:“老爷又不是不知道,熊掌并非随处可得,皓儿是怕以后买不到,才提前备好。”
这倒也是。
高老爷稍稍平息怒火,“可九十九两还是太贵!”
何况他在乎的也不是钱,是小儿子太蠢,轻易被人拿捏。
高子皓不服,嘟囔道:“又不是走的公账,是用我自己的积蓄买的!”
回府途中,管家一个劲说买贵了,他担心被骂,开了自己积攒多年的宝箱。
谁知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一听这话,高老爷又来了气,“你的积蓄?你的积蓄不也是老子给的?”
高子皓照实说:“不全是。祖母给的更多一些,还有娘亲和哥哥姐姐......”
这个逆子!
高老爷不等他说完,顺手抄起鸡毛掸子就打。
“钱算什么!老子气的是你蠢而不自知,被人当成冤大头!”
高子皓抱头逃窜,抽空反驳,“定田不是那样的人!”
高老爷:“定甜?难道是个姑娘家?你,你这是中了美人计啊!”
下手更狠。
正忙着拉架的高夫人动作一滞,皓儿可不能娶个乡下丫头!
“......美人计?!”
高子皓万万想不到老父会有这种误会。
想起钟定田黝黑的脸庞,憨厚的笑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再也忍不得,一把抢过鸡毛掸子,折断丢弃,气冲冲地道:“钟定田是个少年郎,就比我小两个月!”
高夫人急道:“他有没有姐姐妹妹?”
高子皓:“有。”
但他没细看,只感觉又黑又壮,无甚动人之处。
高夫人此时就像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爷,将他从头看到脚,立时发现不对,尖声道:“你的玉佩呢?!”
今早出门时,她记得很清楚,儿子系了枚水苍玉佩。
高子皓:“钟定田送了儿子表礼,儿子以玉佩回之。”
高夫人觉得自己快晕了,“什么表礼?说!”
千万不要是手帕耳环等物,她还没做好给小儿子成亲的准备。
高子皓:“弹弓。”
说着从怀里取出来,展示给父母看。
他刚才在花园里试了试,打得挺远。
用玉佩换弹弓,明显吃了大亏,但高夫人总算松了口气。
不是女孩儿的私密之物就好,亏就亏吧。
看来这钟家虽然贪财,倒也有自知之明。
高子皓不喜欢父母脸上的鄙夷之色,脱口道:“他家老太太也送了我见面礼!”
但话刚出口就后悔了。
他打开布包看过,那东西看着像块肉,又不是肉,色如珊瑚,软绵绵的,也不知是个什么,反正不值钱。
自己这对势利父母,又怎么看得上?
没得白让钟老太太被羞辱。
“什么见面礼?拿出来看看!”
高老爷和高夫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个眼神,笑吟吟地道。
高子皓坚决不拿。
但高老爷铁了心要让他受个教训,押着他回房,亲自找出那个布包,准备嘲笑。
“这种山野粗物,也就你......”
高老爷忽然收声。
高夫人以为他一时词穷,接道:“也就你看得上!皓儿,你心思纯良,不知外头的人有多坏!为了攀附你这样的贵公子,什么招都能使!”
高子皓想说钟家没那心机,自己也没那么蠢,忽听老父叫道:“太岁!”
母子俩齐齐看向他。
都这么干旱了,难道还命犯太岁?
日子没法过了!
高老爷小心捧起那东西,欣喜若狂地叫道:“这是传说中的太岁,能肉白骨,活死人!”
不是命犯太岁?
高夫人先是一怔,随后无比激动,“老爷,真是太岁,肉灵芝?”
她也听过这种奇物,只是无缘得见。
高老爷很确定,“是!我在京城三叔祖家见过,那个是白的,这个是红的,这个年份更久,更好!”
相比父母的激动,高子皓只关心一件事,“值不值钱?”
要是值钱,他们就不会再唠叨了吧。
高老爷把太岁交给妻子,空出手来打他,“何止值钱?这是根本买不到啊!你这有眼无珠的小孽障!”
之前是边打边骂,这次是边打边笑。
“来人,备礼,备重礼!我要亲自拜会钟家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