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我和东子老早动身赶往潘家园。
因为今个是德爷的六十大寿,业界的诸多老辈都早早地来到潘家园为德爷贺寿,那门口的停满了各种豪车,我的现代在他们这些车里显得很寒酸,东子赶紧将车停好,东子抱着一只大箱子小心翼翼地进了大门,我则揣着一幅宋其荣的三仙贺寿图紧跟其后。这刚到门口,就碰上大扣碗,这王八羔子怎么也来了。
东子一看这大扣碗就来气,可也不想在德爷的寿宴上撒泼。
他抱着箱子往里面走,可这大扣碗就是不识相,我们不招惹他,这老小子偏偏往我们这凑,那尖嘴猴腮的模样让人看得很不爽,我这刚要进门,这大扣碗就挡在我面前,抱着胸看向我,阴阳怪气道:“呦,宝爷最近是不是缺钱啊,这破烂东西也敢往德爷的院子拿,你也不怕臊了面皮子。”
“大扣碗,今个爷不惹事,你他妈的别找不自在……”
大扣碗笑了:“不自在,宝爷,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我找不自在,咱虽然在这老北京城排不上号,可好歹有个脸皮子,再说了,上次的事我得找你说道说道,毕竟你打了我的笑脸,不能就这么算了。”
嗬,这他妈还缠上了。
东子想要发火,可被我按住,这大扣碗不是个东西,咱也犯不着惹一身脏味,既然他喜欢在这门口阴阳怪气,那随便他,爷不奉陪。
“东子,别搭理他,我们进去,德爷估计等急了!”
我拿着手里的寿礼转身就走,可这大扣碗是铁了心的找不自在。
他拽住我手里的寿礼,阴险地笑了笑:“宝爷,你这闷头葫芦的做派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可我大扣碗不是个糊涂面,你今个不给我赔个不是,就别想进这大门。”
我靠,爷让他,这老东西竟然瞎了狗眼?
东子听到这话,哪里按耐住,上前一脚踹翻了大扣碗:“妈的,真以为东爷是纸扎的,泥捏的,大扣碗,你他娘的给爷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今个什么日子?”
“于晓东,你敢踹我……”
东子揪起大扣碗的衣领,忍不住骂道:“爷今个就踹你怎么了,你以为你老东西是什么破玩意,不就是有几个破钱,还真他妈当自个是爷了,你也不打听打听,这潘家园里哪位爷没有银子票子,就你那点家底,还不够爷赌石头呢!”
“你……”
大扣碗气得咬牙。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冷笑。
这老东西是个幌头,想必正主在这院子里,我就说么,这好端端地就跑出来个大扣碗这闹事的玩意,原来是有人给我和东子下套子。
东子赏了大扣碗几个嘴巴子,然后起身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西服:“大扣碗,你给爷记住了,以后再他妈不知死活招事,那爷见一次打一次。”
“于晓东,你……我……我去找五爷,我找五爷评理去……”大扣碗被打懵了,直接搬出五爷。
东子一听,顿时乐了:“你就算搬出天王老子,爷也不怕,今个德爷过寿,爷也不理睬你,你别蹬鼻子上脸。”
“于晓东,你给我等着,你等着……”
“爷候着。”
东子又踹了大扣碗一脚,拍了拍西服上的土笑道。
大扣碗吃了亏,指着东子的鼻子说了声等着,便扭头跑了。
我和东子没放心上,拿着东西进了大门。
这刚进就碰到熟人,小瑞爷,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位师哥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总之就是看不顺眼,我也想不通哪招他了。
小瑞爷端着一个金盆出来倒水,看到我手里的画轴挑了挑眉。
东子上前,先问了声好:“小瑞爷!”
“呦,是你们俩啊,来得还挺早的,小东你小子备了什么礼,看着挺沉的,该不会是件瓷瓶吧?”小瑞爷放下金盆,扫了扫我和东子问。
东子将东西放在台阶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小瑞爷,您还真是一猜一个准,我这箱子里装得就是一件釉里红寿瓶,虽然不是代上的,可做工挺好的,我瞧着不错便给德爷带来,反正是讨点喜头您说是不是?”
“就你小子会说,行了,快进去吧,师父一大早就念叨你们俩呢!”
小瑞爷扫了我一眼,那眼睛里闪过一丝冷笑,今个是德爷的大日子,咱也不惹他,我推了东子一下,东子秒懂,我们朝小瑞爷拱了拱手,拿着寿礼溜到了后院。
后院人也不多,都是熟人,我们打了招呼,便拉了六麻子问昌叔和五爷来了没,六麻子说这两位爷早就来了,我一听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想起一个星期前,昌叔让我去他那,我硬拖着没去,今天要是撞了脸,肯定少不了一顿臭骂。东子心里也发怵,这五爷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那发起火来可是要死人的。
我和东子蹲在墙角,我想着一会将寿礼送进去,便想办法开溜,只要找不到人,昌叔和五爷也就没办法了,再过段时间,这两位的气就消得差不多了。
东子也同意。
我们蹲在墙角抽了一会烟,就听到瑶瑶的声音,东子一听这声音,立马站了起来。
“茴哥,东哥,你们怎么在这?”瑶瑶看到蹲在墙角的我们,便走了过来问。
瑶瑶今天很漂亮,身上穿着一件藕米『色』的连衣裙,头发微卷,耳朵上戴着一对珍珠耳环,看到我和东子,便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东子好几天没见到瑶瑶了,如今瑶瑶盛装出席德爷的寿宴,这货这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
我捅了捅这小子,忍不住调侃道:“东爷,眼珠子掉了!”
“去,你他娘的眼珠子才掉了。”东子瞪了我一眼,脸蹭的红了。
瑶瑶捂着嘴笑了笑,挽着我和东子一边走一边问:“东哥,你怎么出院了?”
“嗨,不就是被蛇咬了两口,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者你东哥皮糙肉厚那蛇的毒牙估计折在我的肉里了,它想毒我,门都没有!”东子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藏蓝『色』西服,一脸的不屑一顾。
我暗中踢了这厮一脚,示意他不要吹牛皮,可这小子一旦开口,那话便像是洪水般滔滔不绝。
我掏了掏耳朵,给瑶瑶说了句我先去德爷那便溜了。
德爷在屋子里和一帮老人喝茶,见我过来,他招了招手让我过去,我磨蹭着不想过去,见德爷沉了脸这才麻溜地进了屋。
德爷穿了件黑『色』绸褂,脚上着一双皂青『色』碗口布鞋,胸前挂着一只珐琅彩镶金边怀表,手上戴着一只翡翠扳指,我进了屋给德爷磕了头,规规矩矩地立在旁边。
“宝小子,德爷今个过寿,你给德爷备了什么礼啊?”
我连忙掏出那幅画,将其展开说道:“德爷,我知道您喜欢宋其荣,所以就托人买了他晚年的三仙贺寿图,这一来是给您贺寿,二来让您掌掌眼!”
“嗬,你小子还真有能耐,宋其荣晚年的画几乎都被转到国外了,你竟然还能找到其中的一幅,不错不错,看来德爷我还真没白疼你!”德爷上前打了一个照面,只是一眼便已经辩出这幅画是宋其荣的真迹无疑。
我听到德爷这话,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笑着说:“德爷喜欢就好!”
“行了,画德爷收了,你出去和小东玩吧!”
“好嘞!”
听到德爷发话,我心里一喜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东子这时也过来了,脸上出现一丝慌张,他看到我立即跑了过来,我以为这小子又闯祸了,便想着该怎么开口数落这小子,可当他掏出一张照片,我顿时愣住了。
照片是三天前拍的,而地上的人显然已经死了有两天,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那远处隐隐约约的沙峰被隐在黑暗里,像是一只巨手遮住了那落日。
我看着照片,手竟然不自主的抖了起来。
东子脸『色』发白,他指着照片上的人哆嗦着唇瓣问:“阳子真的死了吗?”
“我不知道……”
那熟悉的面孔深深的镶嵌在我的脑海,我盯着那张脸,心忽地狂跳了起来,那只血红『色』的巨眼又一次浮现,我眼前一阵发黑。
潘阳,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回去,为什么你选择死在沙漠里?
“茴子,你看阳子手边是什么?”东子指着照片上那被沙土掩埋的只剩下一只角的东西惊呼道。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潘阳手边那被掩埋的是一只蛇头,是青铜匣上的六角蛇头,心里忽的一震,抬头看向东子,手不由地抖了起来:“是青铜匣,是凤眼孔雀石……”
“凤眼孔雀石,怎么会?”
“东子,一切根本没结束,阳子说的对,一切才刚刚开始,才刚刚开始啊!”
我盯着潘阳面带微笑的脸,心里忽地升腾起一丝恐惧。
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一个小时后,寿宴开始,我和东子给德爷敬了酒,在昌叔和五爷发火前,找了个借口提前溜了。
出了大门口,我和东子喘了一口气,可这时,就听到大扣碗怒气冲冲地指着我和东子大吼:“就是这两个孙子。”
我靠,这老东西还真敢这时候惹事。
那几个拿着钢管的人冲了过来,我和东子踹翻了冲过来的几个人,拿过那钢管就往那些人身上招呼,可大扣碗是存心找人给我们好看,所以在那些人掏出刀子时,我和东子赶紧撒腿开溜。
这大扣碗真不是个东西,竟然找了外行人揍我们。
大扣碗在后面带着人追,我和东子也不管会不会被骂,直接跑回了德爷的院子,一进院子,所有人都看向我们,可当看到身后喊打喊杀的一帮人,德爷顿时沉了脸,小瑞爷报了警,没一会儿大扣碗以及那帮孙子被警察带走,而且最惨的是大扣碗被小瑞爷揍得鼻青脸肿。
下午三点。
我们虽然没被大扣碗的人揍,却被昌叔和五爷训了整整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