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情完全没心情回答，她有些恍惚道：“陆家那个小姑娘若是对上魅魔，胜算很低啊。”
白锦觉察到一丝异样。
陆霜修为算是不错，然而涉世未深，的确容易被魅魔盯上。然而魅魔不怎么攻击修道者，慕情为什么会认为陆霜会遇上魅魔的袭击？
慕情见她不为所动，咬了咬牙，跑向楼下。
“你的同情心还是一如既往的薄弱啊。”御闻叹息一声，从拐角后走出。
白锦摊摊手：“你要是非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又不是人类，哪里来的那样复杂的情感。”
一时之间，御闻居然找不到反驳她的理由。
白锦一直以来，都是一个相当冷血的仙，这件事，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他苦笑一声，追着慕情而去。
“我要是能像你一样无牵无挂，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无牵无挂？
白锦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
折渊从斜对门走出，揉了揉眼睛，一脸睡意地看向白锦，并没有说话。
白锦轻扣着门板，露出饶有深意的眼神。
“今天天气还不错。要出去玩吗？”
城西的小巷子里，往往会有一些手艺人摆着小摊子，今日却是空无一人。
白锦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忽然有些感伤。
折渊抓住她的手，声音听不出情绪：“若是不开心，就回去。”
“不是，”白锦看着折渊那双隐隐含着淡金色的眼睛，认真道，“想起来了是吗？”
折渊最近话变得比以前多了些，感情波动也更加明显。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色彩。
然而她忽然发觉，她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折渊。
她第一次见到折渊，是七年前的事了。
当时龙姬把她带到神魔井边，指着那个单薄的少年，颇不甘心地把天君的命令又重复了一遍。
少年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向她时，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缺少了本应有的光芒。
她当时本来是不想接下这个麻烦的，然而少年那副茫然无措的神情，却让她想到了......近千年前，刚刚醒来的自己。
一晃眼，已经是七年过去了。
折渊沉默着，并没有回答白锦的问题。
白锦努力地勾了勾唇，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就是天君安排给你的一个工具而已。”
保护他不受外界干扰，努力给他成长的环境。
她自始至终，都和他没有更亲近的关系。
折渊终于忍不住反驳她：“不是。”你不是。
白锦却收回多余的神情，拉着他从巷子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又折返回来，向着城东走去。
她脑海中的故事，似乎已经很久远了。
一千年前，她也和折渊一样，在神魔井旁醒来，当时她第一眼看见的，是天君。
天君说，她是因为受到神魔之战的波及，受伤失去了记忆，所以什么都记不起。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天君这样问她。
她下意识地回道：“白锦。我是白锦。”
当时的她浑身是血，脑海中一片空白，却不知为什么，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的名字。
“被赐予的名字，是难以遗忘的。”
司命仙君是这样解释的。
她一直固执地认为，折渊和她是相似的。可是折渊却将要忆起，那些神族的辉煌，那些她未曾知晓的过去。
她很冷血，即使知道折渊的记忆对他很重要，却私心里希望，他再也记不起来。
只要记得她就好了，只有她。
折渊偏过头看她。
“别担心，”他微微笑着，“即使都记起来，锦锦也是最重要的。”
白锦停下脚步，右手抚在胸口，逼出一团白色的雾气。掌心一震，那团雾气慢慢飘起，落在折渊的胸口。
“这本就是你的东西，不应该在我这里放着。”
它从镇魂珠中被白锦取出，直觉告诉她，这是有关于神族的东西。那团白色的雾气里，似乎有着神族特有的某种物质。
折渊低下头，看着它没入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锦锦要吃糖葫芦吗？”
白锦愣了愣，复而笑道：“好啊。”
慕情并没有找到陆霜。
魅魔名字里带着“魔”字，实际上却是人的欲念滋生出的妖。他们没有肉身，故而无法靠肉眼寻找，但他们可以寄身在人的身上，通过欲望指引人做出那些平日里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最后，欲望被壮大，他们的力量也会随之增强，寄身的人则会活生生被欲望吞噬死去，肉身成为魅魔的傀儡，是真正的行尸走肉。
所以，在魅魔有意潜藏时，想要找到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慕情还穿着一身夜行衣，白日里看来就是个怪人。更糟糕的是，她这一身夜行衣还沾满了昨晚那些蛇妖和自己的血液，现在血液干掉，夜行衣干巴巴的，还有点硬，穿着实在有些不适。
虽然她没有那些千金小姐们娇滴滴的毛病，也实在是不想就这样走来走去。
她敲开路边挂着“锦衣坊”招牌的店铺，伙计打开门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今儿个不开门，另寻别处去吧。”
慕情当即就瞪了眼睛：“不开门就不开门，你这副样子是做什么？”
伙计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更加不想搭理：“赶紧走赶紧走，你这一身血腥气可真是晦气。”
话刚说完，就急着关上了门，像是在躲避瘟神。
慕情又敲了敲门，这次干脆门都不开，怎么叫都没人搭理。
御闻跟着她一路过来，看她怒气冲天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你这样看起来是挺晦气的。”
慕情瞪了他一眼：“你干嘛跟过来？你喜欢那个女仙对吧？她不是不喜欢多管闲事吗？你就这么跟过来不怕她更讨厌你？”
御闻有些无奈：“她这样是有原因的......我不跟过来万一你出事那就是我的业障了。”
“你们做仙怎么这么麻烦啊？”慕情撇嘴，“老娘真的是受人蒙骗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大街上空荡荡的，难以想象往常热闹非凡的京城会有这样的景象。
御闻试探着问道：“你怎么知道陆霜会碰上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