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沈先生有先见之明,临出门塞给一保温杯的热水,许眠才得以喝水润嗓子。
一没酒驾二没违规,只是稀松平常的交通事故,交警来了勘察完现场也只能交给保险公司定险赔偿。
就算再快,事故处理也得两个多小时结束,宁佳重新启动车子时,许眠才想到找手机,也是这时才发现手机又摔关机了。
现在哪还有心情再吃中午饭,许眠又累又疲倦,眼皮子上下打着架发出抗议,她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微哑着嗓子:“你送我回去吧,我回家补个眠。”
宁佳提议:“那我们晚上一起出来吃饭?”
许眠态度坚决的摇摇头,“晚上沈易休息,我们要过二人世界,谁有那个美国时间浪费给你。”
宁佳“啧啧啧”摇头,给她按了个“重色轻友”这样毫无新意的罪名。
呼啸的小北风那叫一个夸张,许眠穿着真皮加棉小靴出门,全程都是冻脚丫子的状态。
一进门,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她哼着霉霉那首“YouNeedToCalmDown”,慢悠悠摘下背包,慢悠悠脱掉外套,又慢悠悠换上拖鞋。
阴天,外面光线不好,室内更不要说,摸索着走到客厅,刚哼到那句:“Youneedtocalmdown.You’rebeingtooloud...”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句质问——
“谁需要冷静?谁太聒噪?”
许眠摘围巾的手顿住,后知后觉趿拉着拖鞋往后退,同时发出有些刺耳的尖叫。
打开灯,看见原本坐在昏暗客厅中不知在做什么的沈易。
他翘腿坐着,身穿深色加绒风衣,脖颈挂了条竖条纹的男士围巾,松松垮垮的,很有斯文败类的既视感。
“?”她懵了会儿,反应过来只剩下欣喜,围巾往沙发上一扔,笑眯眯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晚上才回来?”
男人的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很缓慢很缓慢的抬起眼眸,“我太太都要跟我离婚了,你觉得正常人还会等到晚上才回家?”
许眠方才刚跟人忘我的吵了架,不知道是有点饿还是纯粹身体不舒服,从上车就觉得体力不支,不经他提醒,差点忘了想要跟沈易严肃讨论一下的事情。
“哦,我正想跟你说……”
沈易却冷冰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机摔关机了,你不知道我今天跟人……”
“这么巧,说完离婚就摔关机。”他垂下眼,看向无名指上素雅的,泛着淡淡光泽的婚戒。
许眠:“你打不通电话就给宁佳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在一起呢。”
沈易冷哼,“我为什么要给宁佳打,她不是我妻子。”
“……”
这杠抬的,许眠都要建议他去工地抬水泥板了。
不过,她感觉到沈易身上散发出的与往常截然不同的压迫感。
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他在生气,很生气。
认真回忆一番后,许眠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展露出一副纯洁无害的笑容。
沈易回头,带着冰碴子似的眼神扫向她。
“嗯,原来离婚会让你这么开心。”
许眠一听,笑容僵硬住,不自在摸摸自己的脸庞,委屈到:“离了婚可以再复婚嘛……”
沈易:“你几岁了,你以为婚姻是小孩子过家家,心情不好去离婚,心情好了再复婚?我是多失败才导致让三五不时把离婚挂嘴上!”
“我是经常把离婚挂嘴上,但我也没真离婚啊,倒是你,许继成上次出事你不就真要离婚吗,要不是我下着雨送一保温桶鸡汤,咱俩早就拜拜了!”
沈易闻言回头,失去惯常的沉稳,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捏住,“你也知道是因为一保温桶鸡汤婚才没离婚!你见哪个铁了心要离婚的男人会被一桶鸡汤绑住?你这么说,是炫耀什么还是讽刺我太好敷衍?”
许眠吃痛,一边挣扎一边低低吸气,沈易忽然一个用力,她双手被扣住,被他拉至身前,咬着牙,低声说:“是不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
许眠完全被他生气的样子镇住,望着他的脸庞,急急的带着哭腔反驳——
“你放屁,你平时怎么纵容我了,你有时候比我还矫情难道不是事实吗,你知道我今天经历了什么吗我,我刚跟人撞车,还吵了半天,我到现在都没吃午饭,我为什么跟你离婚……还不是怕你会死掉!”
尽管沈易听到撞车眼睛眯了一下,理智告诉他这不是重点,直到最后一句没头没尾的大喊成功让他顿了一下。
缓半天,“你说什么?”
许眠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委屈,挣脱开他,异常粗暴的往他胸膛捶打几下,头晕眼花的趴到沙发一旁,一边哭一边说:“我今天在古玩巷又碰到一个算卦的,这老头是个乌鸦嘴,说了一些跟上次那个老头一样的不吉利的话呜呜呜……我就在想,好端端的,我怎么就两条婚姻线呢,是感情破裂?你外遇或者我外遇?这些都还好,万一是你哪天出门不小心挂了呢……”
“……”
沈易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脸上表情缓了缓,抽了纸巾帮她擦眼泪,许眠撇开头躲避,他便追着她。
沉吟半晌,温声问:“你刚才说今天不小心跟人撞车,到底怎么回事?”
许眠夺过去纸巾叠成小方块,虽然挺生气的,但也没不回答问题,垂下眼皮,声音闷闷的:“就不小心亲了一下人家车屁股。”
沈易:“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许眠:“已经没事了。”
“嗯,”他点点头,突然抬手,拨开她嘴角粘着的一丝秀发,她抬起头,湿漉漉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睛像刚被水洗过一样干净澄澈,一眨不眨凝视他。
半晌,这男人才又开口:“我哪那么容易就死。”
许眠自然也明白那种玄乎的东西并不一定靠谱,不过越关心越在意就越会把这等事放心里,导致不由自主总是把事情往最坏的发展方向想。
折腾到现在,认真数一数,身边也没几个重要的人,不知不觉,沈易在她心里早就从可有可无的丈夫升级成首位重要人物。
她从一开始时刻做好离开的准备,演变成现在无法接受有一天两个人分离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