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城最近的天气阴晴不定,出门前还晴空万里的,这会却下起了雨,雨很大,水花四溅,溅在许眠黑色鞋面上,她没进写字楼,站在大厅外面厦子下,紧了紧手里的保温桶。
站了有一会儿,很担心里面煲的汤已经失去温度。
花纹淡雅的地板上好几汪水,不是上下班时间,所以像她这样站着的人不多,这时又收到几缕异样眼光。
好像她是动物园的动物,很具观赏性。
额角的头发凌乱,湿哒哒黏在脸上,幸好出门没化妆,模样不至于太狼狈。
围巾垂下来,她动手撩到后面。
接待她的秘书出来,脸上挂一副官方招牌笑容,没有一丝破绽“沈太太,要不您先回?”
许眠不用想也明白什么意思,沈易还是不想见她,有意在躲。
只好把手里的保温桶递给对方,委托她“麻烦把这个给沈总,我亲手煲的,第一次下厨。”
对方接过去,虽然公司上下都传闻沈易找了离婚律师,这几天就跟眼前的女人离婚,但只要一天没离婚就一天是沈太太,语气还算客气“沈太太放心。”
许眠松了口气,面色平静,目送沈易秘书的背影在大厅入口消失。
她没开车,更猜不准出门就下雨,有时候坏天气就像坏心情,赶在一块加倍让人郁闷。
还没打到车,兜里手机开始响,这两天许眠只要一听到手机铃声,心尖下意识揪紧乱跳。
就像被债主追着讨债。
心里很烦,任由手机不断震动,打出租坐进车里才接。
那边语气很急,夹带着哭腔,“这都好几天了,你怎么一点儿不担心你弟弟,可是你亲弟弟。沈易呢,我要跟沈易说。”
许眠深吸了口气,“妈,他没在我身边,他白天在公司工作”
还没说完又被打断,“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俩是不是闹矛盾闹离婚你不要犯傻,离婚妈妈是不同意的。”
许眠垂眸沉默,柔顺的发丝遮住脸上大部分情绪,她支着下巴凝视车窗外被雨水冲洗后,格外干净的绿色花坛,青色的柏油路。
刘汝英从许继成蹲局子的事扯到许眠婚姻上,又从婚姻扯回正事,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许眠都没怎么听心里。
回到家全身快湿透,外面的雨下起来就像不要命似的,上下车这点功夫裤腿就吸饱了,能拧出水。
找毛巾擦头发,清理身上湿衣服,抬眼瞧见保姆一脸无所事事。
“我淋雨了,需要洗澡,麻烦你帮我放水。”
保姆小英转过身,上上下下打量她,看见玄关处几个新鲜的脏脚印,满含心痛,就差指责女主人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许眠脚步放轻,绕过去,看了一眼,“不好意思。”
小英赶紧拿干拖把弄干净,上楼放洗澡水之前,今天第二次问“先生今晚回来吗”
许眠梳理发丝的手指一顿,转过身望她,“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神色透着古怪,试探性说,“呃先生好几天没回了,最近工作很忙出差了”
许眠笑笑,没回答。
沈易在家时小英手勤快嘴巴甜,又有眼色又会做饭。一句一个先生,喊的叫一个亲切。
不是许眠挑剔这个行业的专业性,偶尔女人的第六感也是很敏锐的,年轻有几分姿色的保姆,三十来岁事业有成的男主人,有时单方面,有时双方面,很容易发生点什么耐人寻味的情愫。
最近这半年,她就发现保姆爱漂亮许多,尤其沈易在家时,拖个地都要擦口红,又红又亮那种张扬颜色。
小英年纪不大,是本地妹子,因为家境还是某些原因辍学出来做家政服务,许眠具体的不太了解,只不过一开始在简历上看过一些介绍。
许眠其实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她人生的第二十五年就像一道分水岭,从嫁给沈易开始就走上了一条快速脱贫的致富之路。
不过很不幸,因为夫妻之间某些原因,小英要同她一起守空窗。
尹秘书感觉手里的保温桶比烫手的山芋烫手多了。
刚才前台打过来电话说有个自称是沈太太的人被拦在楼下,请示秘书部的人怎么处理。
尹秘书是沈总身边的大秘,关键时刻自然还得她出面,之前往沈总家里送文件的时候见过本人两次,所以认识。
此时打量了一眼手里的保温桶,觉得有些难处理。
回到秘书部,探头问“沈总开完会吗”
小刘指了指总办公室,悄声说“在里面。”
不小心瞟见她手里东西,往前走一步,手搭在办公格子间的架子上,挤眉弄眼说“沈总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夫妻之间怎么还这么生份”
尹秘书“我只负责拿上来,别的可不敢多问。”
小刘“什么汤估计沈总不稀罕,我能打开闻闻不?”
尹秘书“你敢。”
小刘自然不敢这么办,拿着手里的文件拍了拍桌子,尴尬笑笑。
尹秘书没有迟疑,提上东西走开,走到总裁办门口,犹豫着敲敲门。
下一秒,传来回应。她打开门。
落地窗的帘子全被拉开,半个华光市都可以看见。
男人扣着手靠在真皮座椅上,闭眼养神,脸上有不易觉查的疲倦。
“人走了”
“走了。”
尹秘书走近,把保温桶放桌子上,啪嗒一声。
他缓慢睁开眼,面色平静,余光投向桌子上多出来的保温桶。在她注视下,手指动了动,打开保温桶看了一眼。
香味扑鼻,不经意触动了尹秘书的味蕾,是乌鸡汤。鲜嫩的绿色香菜飘着,解腻,特别提香。
沈易静静看着,眼眸略显清明,“这什么”
“沈太太送过来的,说是亲手做的。”
沈易往上轻挑扬眉,要笑不笑的,语气仍旧寡淡,不咸不淡嗯了声,“你先出去,汤留下。”
秘书走后,沈易低头查看私人手机上的未接电话,许眠是个很会看人下菜的姑娘,她知道纵使打过来,他也不会接,所以从来不做无用功。
可惜丈母娘没有女儿半分的睿智,从来不懂什么是婉拒,不过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做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