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转转悠悠,翁魁架车十分平稳,即使是不怎么平整的道路,坐起来依然感觉不到多少的颠簸感。
等到看见远处的城墙的时候,已经是这一天的傍晚了,所幸天色渐晚,但是太阳还没有下去,翁魁两人擦着边进了城门。
随着后面厚重的城门缓缓关闭,翁魁回头张望了一下后方,那是正在巡逻的几个士兵,大腹便便,而且脚步虚浮,倒是有点将军肚。
“武备松懈,唉。”进了城就不容许骑马纵行了,翁魁下了车牵着马车往前走,丘原则是坐的有些久了,就也下来一起并肩而行。
“这代表并无战事。”翁魁回了一句,此刻路上的小摊子已经尽数收了摊子,连带着两边的店铺也闭门歇业了。
就在两人在石板路上慢悠悠的走走停停,观赏着这城市难得的夜景的时候,后面就传来了一声声沉闷的锣声。
“天干物燥,小心烛火。”话说是打更人来巡街了,夏日已入,天气确实开始干燥了起来,打更人是个有些佝偻的老头,走到两人身前往前探了探满是皲裂的脖子。
“两位,这快要宵禁了,街上可不兴待啊。”老人手中提着一盏黄昏的灯笼,随着老人先前倾倒身子,那灯笼也摇晃了几下,恍惚见灯影摇曳。
“老先生,这城里面可有还不错的客栈。”翁魁将丘原拦在身后,取出几块碎银扔到了老人灯笼上的顶盖里那老者是用臂弯夹着灯笼,那只手同时提着一面铜锣,另外一边则是一根抱着褪色红布的棒槌。
“两位爷好赏,老小子受下了,那街道转角往左,百步路以内就有一家客栈,稍贵一点,但是确实符合两位的身份。”守夜人拿到了赏钱,就哼着意义不明的小曲敲着铜锣拐入了一条小巷内,似乎特意与两人分开。
“一位老人家而已,这世上没那么多坏人的。”丘原笑着摸了摸翁魁的发旋,他越发觉得男孩的头发软和而松散,质感极好,加上翁魁头发上淡淡的草木味,让丘原找个机会就想要摸两把,比撸煤球都要解压。
“他手上有功夫,明早我们就走。”翁魁本来准备直接离开此地,那老者身上有一种让他直觉上很讨厌的东西,就好像搁着一层水面看水底一眼,尽是浮光月影。
“不休息一两日吗,我坐车都有些乏了。”丘原有些意外,他们原先准备在这里停留三日,赏花问柳,顺便拜访一下一位文人的墨宝。
“回来时也要路过,那个时候也不迟,先生暂且忍耐一天。”翁魁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闭上的城门。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就翻过城墙到外面过夜了,这里着实不太对劲。
“先生听过志怪之说吗?”依照那个老叟所说,翁魁带着丘原进了一间上好的厢房,合上房门之后,翁魁犹豫片刻问道。
“志怪,你想要说的是道法是吧。”丘原显然知道的更多一点。
“正式,那个老叟身上有道法的影子,近百年道法势微,连带着武道也一落千丈,至今无人达到上古所谓的天人合一之境,但是依照古书所说依然有部分道法存世,并且尚可使用。”
翁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彻底离开了老叟,他感觉那股不明不白的恶心感觉更加明显了。
“我明白了,需要注意什么吗。”志怪一类,寻常读书人或许认为是怪谈而已,但是丘原阅读过帝国的内史,知道那些所谓道术实际上确实存在过前朝就是尊崇此类法术,那个时候武人就是再厉害,也就是个偏将校尉一流。
能结军阵的兵家大能才是皇帝的座上宾,道法神奇,甚至可以将枯木化作绽开之样。只是随着不知道哪一个时间点,繁荣的道术开始快速失效。
随着一个个道门抢救无力,原先依赖于道术治国的武力集团,因为最重要的武力资本被抽空,逐渐无法支撑内外的挑战,最后崩溃。
之后是一个崇尚武人的朝代,只是因为武人的武力也随着道术流失开始慢慢损耗,这个朝代仅仅过了短短两百年,就被内部的世家推翻,然后是当今的帝国了。
那些个现在的江湖派系,在开国之初,实际上是前朝的世家大族,甚至是某一个前朝的武装部门接受名义上的改编,当时朝廷只能用大军和供奉与其达成一定的平衡。
但是随着个人武力的获取变得越来越困难,原先的武林实力锐减,朝廷自然要收回那些个多出的权利了。
先帝时期,固然有皇后爱佛的缘故,但何尝不是引入佛门用来制衡武林。
而武林之所以有那么多现在看起来不可思议的特权,实际上是当初用拳头争取到的。
“我也不大清楚,先生照常休息就是,只是今晚还是合衣吧,我今晚守夜。”翁魁将弓和箭矢挂在身上,对付了一嘴干瘪瘪的粮食,随后喝了两口水就罢。
现在离开固然可以避开麻烦,但是可能在上城墙的时候被人袭击,让守军开城门更麻烦,除非翁魁准备带着丘原杀出去,他倒是可以屠尽守军破城门而出。
但是这个方法他不说都知道丘原不会接受,如果不走城门硕大一个马车他也无法送出城去,他可以托举起来扔出去,只是必然摔坏了。
现在夜间还是有些低温的,再加上野外的蚊虫,没了马车,他皮糙肉厚无所谓,丘原已经奔波了一段时间,加上有些水土不服,恐病倒了,那可就更麻烦了。
翁魁权衡利弊,选择暂且看看这城里卖的是个什么药,短剑就放在桌子上,翁魁放缓呼吸,坐在椅子上,合上双眼等待着不速之客上门。
接近半夜的时候,当月光刺透窗户打入房间的时刻,翁魁突然无来由的抽出短剑一刀从上二下将月光劈开那月光就恰似实物一样,被一刀两断。
随即一刀银色的影子从其中越出,就想着门外而去。
“孽障,哪里跑!”随着一声大喝,一个人破窗而入,随即就看见被一柄短剑钉在地上的目标,以及一根闪耀着寒光的箭簇。
翁魁强弓全开,质地良好,带着四只黑色整齐尾羽的箭矢被卡在弓弦上,直勾勾的盯着入侵者。
那个还在地上蠕动的月光倒是其次,这人手中的古怪东西给了翁魁极大的威胁感,就感觉是身体在警告他一样。
箭矢瞄准后飞出,这可以刺透城门的一击,被一道黄色的光幕给拦了下来,那闯入者被吓了一跳,手中东西一松就倒在了地上。
有些破旧的木地板被他压的吱嘎作响,翁魁见第一箭没有建功,从侧方的箭袋内取出三只箭矢,两只握在手中,一只搭载了弓弦上,眼看就要再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