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样,此时刺破黑夜,出现于安南营地数里外的,仍是万余名行动迅速的关宁铁骑。
纵使正面战场仍充斥着残肢断臂,道路有些\"泥泞\",但对于骑兵冲锋也影响不大。
尤其是今夜袭营与前些天的\"浅尝辄止\"所不同,没没想到一炷香之前,靖南侯祖大寿向他们叮嘱的示意,众人心中便是一热,不自觉便拍马扬鞭,加快速度。
在头顶皎洁月光的照射下,万余名气势熏天的铁骑再度加速,但熟悉的火炮声却是迟迟没有响起。
难道营地中的安南士卒被今日战果吓破了心神,以至于生不出抵抗之力?
一念至此,身先士卒的辽东总兵满桂脸上便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容,倒是沉默寡言的曹文诏不置可否,将眉头皱的更紧了。
可他们哪里又能知晓,经过这些天的对峙,安南营地中的士卒们自认为已是掌握了官兵袭营的\"规律\"。
按照往常的惯例来看,官兵每晚通常发动三次袭营,前两次多以试探为主,至多也就是派出千余人骚扰,往往在第三次,也就是天光即将大亮的时候,才会倾巢而出。
正因如此,今夜负责值守的岗哨们虽然早已发现黑夜中的火龙,但却并没有下令点燃火炮,而是在身后将校的命令下,静静等待着官兵近前,像往常一般,命令弓弩手齐射,将其驱散了事。
但在万余名安南士卒的注视下,本是一拥而上的关宁铁骑突然一字排开,并将手中造型怪异的枪炮对准了营地。
见状,早已见识过其厉害的安南将校赶忙示意正要弯弓射箭的弓弩手钻入壕沟中。
咚咚咚!
寂静的黑夜中,震耳欲聋的枪炮声突然大作,并伴随着木屑横飞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刺耳。
因为安南弓弩手均已藏身壕沟之中,故而关宁铁骑的这轮齐射仅仅对安南营地外的栅栏及寨门造成了些许损伤,并没有波及到寻常士卒。
见状,同样是藏身于壕沟中的将校便是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他们或许奈何不了行动迅速的骑兵,但这些在正面战场所向披靡的骑兵也休想近前。
可就在双方彼此对峙的时候,原本居于官兵营地中的神机营将士正在总兵马祥麟的率领下,步履匆匆的越过血腥狼藉的正面战场,默默于关宁铁骑身后列阵。
而数十门乌漆嘛黑,原本居于炮车上的火炮也被官兵们带到了场中,一众训练有素的炮手正在井然有序的装填弹药,装填炮口。
与此同时,躲藏于壕沟中的将校也隐隐察觉到了些许端倪,心中疑惑官兵为何迟迟不完成第二轮齐射?难道是心疼弹药?亦或者另有隐情?
想到这里,这心中生疑的将校便准备从壕沟中起身,探明官兵的情况,却不曾想正巧看见官兵们在举枪瞄准,吓得他赶忙躬身。
砰砰砰!
沉默许久之后,第二轮枪炮声终是响起,而同样举目观瞧的士卒们也赶忙弯下身子,以免被沙石溅伤。
砰砰砰!
第二轮齐射完成之后,安南士卒心心念念的第三轮枪炮声也是随之响起,引得刚刚还有些疑惑的校尉长舒了一口气,这些官兵,就喜欢使这些不入流的把戏。
\"儿郎们,给本将放箭!\"
心中知晓官兵弹药已经用尽的将校瞬间来了精神,眨眼的功夫便从壕沟中钻出来不说,还\"悍不畏死\"的追出去几步,并高声呼啸。
往常的这个时候,官兵们在完成三轮齐射之后便会一哄而散,而安南士卒们也会象征性的射上几支箭矢,借此发泄心中的愤懑,这几乎成为了双方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当不远处的关宁铁骑逐渐分散之后,仍在高声叫喊的将校却是瞧见了令其内心如坠冰窖的一幕。
就在其眼前不过几百步远的位置,赫然便是数千名装备精良的官兵,手中皆是握有火铳,而在这些官兵身前,还摆放有数十门火炮,叫人噤若寒蝉。
\"官兵来袭!\"
\"快关闭营门!\"
相比较周遭目瞪口呆的士卒,高声呼喝的将校还算反应快些,只愣神的功夫便是反应了过来,一边转身朝着后方的营地跑去,一边高声叫喊,但早已准备多时的官兵们怎么可能任由其离去。
只听得神机营总兵马祥麟一道毫无感情的命令声响起,仅有微弱光亮的安南营地瞬间成为了一片火海。
轰轰轰!
轰轰轰!
数十门火炮齐齐发射之下,众人脚下的大地都是为之一震,而随同浓郁硝烟而来的,便是凄厉的哀嚎声。
在之前的\"袭营\"中,关宁铁骑一直扮演着\"骚扰\"的角色,至多也就是在营门外放几枪,随后便调转马头离开,从未有过半点\"过激\"的举动。
正因如此,在武公悳的要求下,营地中的安南士卒方才逐渐放松了警惕,纵使岗哨发现此时来袭的关宁铁骑高达万余名,却也并没有太过重视。
如此,便给了神机营将士\"突袭\"的机会。
透过浓郁的硝烟,不少已然从壕沟中钻出,打算弯弓射箭,狠狠出一口恶气的安南士卒均是倒在了血泊之中,仅有少许幸运儿因为动作迟缓而逃过一劫。
但震耳欲聋的火炮声并未停歇,反倒是愈演愈烈。
在此起彼伏的枪炮声中,乱作一团的安南士卒们再也没有了半点斗志,黑夜中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约莫半炷香过后,一直立于原地毫无反应的神机营总兵马祥麟终是摆了摆手,示意身前的炮手停止装弹。
此时安南营地的寨墙早已倒塌,越过冲天的火光,营地中的一切赫然映入马祥麟的眼帘。
\"抬枪!\"
\"火铳手上前!\"
望着眼前火光冲天的营地,一向清冷的神机营总兵马祥麟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淡笑,颇为满意的命令道。
继续放炮已是没有太大意义了,该火铳手进场完成收割了。
此时的安南士卒军心已乱,就算其军中将帅有天大本事,也是无力回天了。
这场持续多日的闹剧,终是要宣告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