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重新回到之前驻扎的山林间,清点完麾下儿郎的伤亡情况之后,祖大寿兴致缺缺的登上缓坡,看着远处十分渺小的城池,冷若冰霜的脸颊上终是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容。
一个时辰内接连发动两次突袭,这些安南士卒本就远道而来,早已精疲力尽,相信现在会更加不堪,人心惶惶。
\"将主,天色估摸着快大亮了,我等是不是...\"
\"唔,让本将想想。\"抬头瞧了瞧头顶的皎洁月色,祖大寿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思之色。
今夜军议,有将校建议围绕着清化城外的安南援军\"围点打援\",待其弹尽粮绝之后,便可令其不攻自破。
只可惜此计虽是稳妥,可却太耗时间,于天子速战速战的谋划背道而驰,故而被自己和鲁钦否决。
但依着刚刚这群安南士卒的临场反应来看,这群人的战力却也不可小觑,至少并非平嘉城或者嘉林城中的那些游兵散勇能够比拟。
纵使官兵战力无与伦比,但若是想要强行踏平眼前的清化城,估摸着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此等战果,对于准备平定整个安南,恢复交趾布政司的大明来说,有些得不偿失。
既然正面强攻得不偿失,那便要想些\"旁门左道\"了。
只要击溃眼下驻扎在清化城外的近十万安南援军,届时人心惶惶之下,已然千疮百孔的清化城同样可以不攻自破。
想到这里,祖大寿的眼神便是一定,其斩钉截铁的声音也是在缓坡上响起:\"吩咐下去,大军休整一个时辰,而后继续袭营!\"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既然战场的主动性当下被关宁铁骑所掌控,那他便要将其发挥的淋漓尽致,令安南士卒疲于奔命。
\"将主,儿郎们的弹药早已打空了...\"听闻祖大寿的命令,周遭的将校均是面面相觑,沉默半晌之后,性格最为豪爽的满桂方才犹犹豫豫的说道,眉眼间满是可惜。
作为从数十万大军中脱颖而出的\"关宁铁骑\",每一位铁骑皆是骑射双绝,马背上的本事丝毫不亚于昔日的女真八旗。
但因为关宁铁骑所充当的角色通常以\"掠阵\"为主,并不需要像女真八旗那等率先冲锋陷阵,故此其所使用的兵刃多以更为高效的三眼神铳为主。
在刚刚的突袭中,绝大多数的儿郎们都是完成了三轮齐射,手中兵刃的杀伤力大打折扣。
难不成,祖大寿是打算率领他们杀入安南营地,与那些疲于奔命的安南士卒正面搏斗?
想到这里,刚刚还面露难色的满桂便是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是挤到了一起。
\"糊涂..\"
\"我等这一次仍以袭扰为主,谁也不准靠近安南营地。\"
一瞧满桂那溢于言表的笑容,祖大寿便是猜到了其心中所想,遂板起了脸,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两句。
经过刚刚两次齐射,那安南军中的将帅怕是早已暴跳如雷,并且多有准备,用以提防他们下一次突袭。
但越是这样,他越要反其道而行之,如此才能不断麻痹安南士卒紧绷的心弦,令其始终不敢掉以轻心。
\"遵令。\"
...
...
安南营地内,眉眼间满是愠色的武公悳屏退了身后的亲兵,怒气冲冲的进了营帐。
进到营帐的刹那,一股女人独有的体香味便是扑面而来,也令武公悳紧缩的眉头舒缓了许多。
也许是被突然闯入的武公悳吓了一跳,正躺在床榻上的妇人赶忙缩进了床褥里,直到发现来人是武公悳之后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并且怯生生的呼喝道:\"郡公...\"
\"嗯。\"望着眼前妇人娇艳的面容,武公悳心中的火气也是消减了不少,但却再无半点睡意。
\"军中儿郎可是有所伤亡?\"因为知晓眼前的武公悳心情不佳,那妇人赶忙自床榻上起身,披上一件素纱之后,便从不远处的桌案上为武公悳倒了一杯茶水,并温声细语的询问道,眉眼间满是风情。
武公悳作为割据宣光的一镇之主,自是养有无数妻妾,平日里这些女人可是没少争风吃醋。
此次武公悳驰援清化城,她便多留了个心眼,刻意寻了一副铠甲,混在人群之中,随其一同出征,目的便是为了抓住与其单独相处的机会,巩固自己的地位。
\"大多是些皮外伤,不算打紧。\"
\"栅栏也倒塌了一些,待到天亮之后,便可修复。\"
闻声,武公悳心中刚刚削减的火气便是再度上涌,黝黑的脸上也是涌现了一抹怒意。
如若光是此等损伤,自然不会被其放在心上,但在刚刚官兵枪炮的袭扰下,被其刻意安排在营地深处的\"象军\"仍是出现了些许骚动。
纵使有士卒在第一时间约束,但正在熟睡中的大象听到夜色间骤然响起的枪炮声仍有不少受惊,并在惊慌失措下踩踏前来安抚的驯兽师。
相比较源源不断的\"兵源\",这些掌握驯养大象技术的驯兽师才是真正的精锐。
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三名驯兽师死于非命,还有一名身受重伤,且状况不容乐观。
武公悳已是笃定,待到天亮之后,他就是拼着被官兵大兵压境的风险,也要将这群\"象军\"迁至清化城中。
\"官兵不会再来了吧?!\"
在武公悳满意的眼神中,身材丰满的妇人顺势倒在其怀中,并且理所当然的追问道。
近些时日,她为了能够紧紧跟在武公悳身旁,一路上可是没少吃苦头,今夜又被接连惊醒两次,精神状态实在有些不佳。
\"哼,若是再敢来犯,本将定让他们好看!\"
言罢,武公悳脸上便是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随后也没有与怀中妇人继续解释,只是胡乱脱去身上沉重的甲胄,便一同倒在床榻上。
实话实说,他同样是有些困了。
只可惜武公悳这次依旧未能沉睡太久,前后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凌乱的脚步声便将其从睡梦中惊醒,其心中的怒火也是升腾到了极点。
这些官兵,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