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营作为巩固整个南直隶稳定的核心所在,其营地相比较北京城外的西山大营也是毫不逊色,营地中的营房,小校场不知凡几。
此时营地中人头攒动,即便是一些‘‘无辜’’士卒也因为耳畔旁愈发凄厉的喊杀声而握紧了手中的兵刃,与平日相熟的袍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脸茫然的盯着营地中愈发旺盛的火光。
早些时候,军中倒是有消息传出,言说游击将军以上的将官均被南京城中的守备大人召集至城中兵部衙门议事。
本以为今日没有了上官的约束,倒是可以轻松些许,亦或者偷偷溜出营寻些乐子,却没想到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营地中一道突如其来的惨叫声便是打破了所有人的计划。
混乱持续至现在,没有人知晓那第一声惨叫发生在各地,又是何人发出,营地中的士卒们只知晓喊杀声愈发凄厉,即便是老老实实待在营房中,也会被波及。
他们只能凭借着手中的兵刃‘‘抱团取暖’’,方才能在那些早已杀红了眼的袍泽手中存活。
整个营地中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不少士卒都被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冲昏了理智。
渐渐的,逐渐有‘‘无辜’’的士卒开始趁乱生事,引得营中的局势瞬间便是恶化数倍不止。
‘‘哗变’’与‘‘营啸’’虽然意思相近,但其影响却是大为不同。
前者尚还能理解为些许‘‘乱臣贼子’’趁乱胡作非为;后者则是涉及到整个军营中的所有将士。
…
营地正中的大校场,南京守备徐允桢早已在身后众多亲兵的保护下登临了观武台,并开始擂鼓聚将。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随着战鼓声不断响起,倒是陆陆续续有士卒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到了校场中,脸上满是茫然之色。
还不待这些士卒喘息太久,便听得一道惊雷于他们耳畔旁炸响:‘‘南京大营众将士都有,本官南京守备徐允桢,即刻列阵。’’
下意识的抬眼望去,只见得校场之中的高台上,一名被众多士卒簇拥在中间的武将正不断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高声斥喝。
‘‘快,列阵。’’
稍一错愕,校场中便是响起了一阵喧嚣声,不少士卒都是急不可耐的于地上起身,像往日无数次操练的那样,默默的排列成阵。
虽然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高台上那名自称为南京守备的武将究竟是个身份,但对于‘‘群龙无首’’的士卒而言,皆是下意识的选择了服从。
‘‘不要听他的,将主早已下令,声称军营中混进了乱臣贼子,试图犯上作乱…’’
没过多久,嘈杂无比的人群中便是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话语,只见得几名士卒面露迟疑之色,手足无措的盯着上首高台的武将。
刚刚与将主擦肩而过的时候,将主只是勒令他们原定待命,随后便是急不可耐的赶往别处。
只可惜营中局势愈发混乱,加上闻听校场之中有人擂鼓聚将,他们方才跟随声音行至此处。
见得校场中的士卒们也是逐渐有了哗变的趋势,高台上的众人均是心中一沉,这便是通讯断绝的弊端。
甚至有可能这些士卒口中的‘‘将主’’下达命令的时候,就是为了防止局势进一步恶化,这才令他们原地待命,只是如今营中乱起,却也无从考证了。
正当高台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便听得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猛然炸响:‘‘刘进,尔等放肆,还敢挑拨离间,想死不成?’’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得一名脸上充斥着血污之色的将校气喘吁吁的冲进校场之中,冲着刚刚做声的那名士卒便是劈头盖脸的几个耳光。
‘‘将主!’’
见得此人出现,校场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哗然声,就连一些不隶属于其管辖的士卒也是纷纷起身行礼,脸上满是喜色,唯有那名被称为‘‘刘进’’的士卒捂着自己涨红的脸颊,一脸茫然。
这不是将主的原话吗,让他们不要盲目听命,以防为奸人所用,怎么还挨了几个耳光呢?
没有理会一片哗然的士卒,在众人的注视之中,那名身材魁梧的武将急匆匆的行至高台之下,仰头朝着上首的徐允桢拱手说道:‘‘回禀大人,根据卑职调查,早些时候有人从营中散播谣言,随后便是有人趁乱生事,引得儿郎们人人自危。’’
果然如此!
默默点了点头,上首的南京守备徐允桢脸上露出了一丝了然之色,看来盲目待在校场之中,怕是收效不大了。
不顾身旁亲兵的劝阻,徐允桢急匆匆的下了高台,行至那名武将之前,不容置疑的说道:‘‘自报家门。’’
只是一愣,那名武将便是面色涨红的躬身行礼:‘‘南京大营左掖武臣涂天见过守备大人!’’
‘‘即刻约束麾下士卒,与我一同收拢士卒,稳定军心。’’
种种的拍了拍身前武将的臂膀,徐允桢便是步履匆匆的朝着校场之外而去。
虽然面前这名叫涂天的武将也没有完全洗清其身上嫌疑,但相比较那些不知所踪的武将,无疑是其更加可信。
‘‘儿郎们,南京大营有奸人犯上作乱,正是我等立功之时。’’
‘‘跟在本将身后,保护守护大人!任何人不准靠近!’’
‘‘为陛下尽忠!’’
及至徐允桢走出好远,脸色涨红的涂天方才反应了过来,胡乱将脸上的血污一抹,便是歇斯底里的朝着周围惊疑不定,盯着自己的士卒们吼道。
这南京大营,似自己这等‘‘忠心耿耿’’的武将不在少数,但自己却是占据了先机!
今日过后,如若守备大人论功行赏,自己当名列榜首!
‘‘为陛下尽忠,保护大人!’’
骤然响起的呼呵声中,有人神色殷切,有人紧张,也有人茫然。
但不管心中作何感想,众人均是默默的拿起了手中的兵刃,跟在涂天的身后。
没有人敢出言质疑,刚刚涂天那殷切的态度已是说明一切。
封妻荫子,就在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