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福带着小厮进了院子,还没进屋,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柏尘渊。
“哎呦,我的公子啊,您怎么在外面坐着啊?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如今说是开始化雪了,初春了,实际上夜里寒气更重,那是要往骨子里钻的,这天都还没亮呢,人就在外面坐着,可不得冻着。
柏福这就要去找跟在柏尘渊身边的小厮算账。
“这谁伺候的,竟然让公子在外面坐着,这要是冻出个好歹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没事。”柏尘渊终于开了口,声音喑哑,看来是在这里坐了许久。
“公子,您这,明日就要成亲了,您这是怎么了?”
柏尘渊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无事,只是做了一场梦。”
不过是做了一场梦,柏尘渊却恍惚了许久,原来一梦黄粱便是这般感觉吗?
他从梦中醒来的时候,用了半个时辰,用冷水冰了脸,才清醒了几分。
然后柏尘渊就在院子里坐着,等天亮起来。
他很快就捋清楚了那纷扰的记忆,如今坐在这里,只是担心他还没有梦醒。
前一世,他终其一生也没有等到沈岁晚及笄,更没有和他指腹为婚的小娘子成亲。
如今,他终于等到了。
柏尘渊闭上眼,他终于知道那个人为何那样说了,那只是一生而已,他却半生都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每一次,他都会经历这一切,虽然会有不同,可英国公府和沈岁晚,他一个都留不住,之后他才会恢复记忆。
一世又一世,只有自己有记忆,柏尘渊放逐了自己,一生了无牵挂,只做了那个人人喊打,口诛笔伐的佞臣。
唯独这一次,沈岁晚活了下来,事情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了。
只是,柏尘渊闭上眼,于他而言,他已经等了一百多年才等来今日。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暂存,柏尘渊在刚才就已经去定国公府将沈岁晚绑到府上了。
柏尘渊知道,他要循序渐进,沈岁晚没有记忆,在沈岁晚眼中,他并非是当初的凌渊哥哥。
三世,改变的事情到底还是太多了,上一世,沈岁晚竟然早早夭折了,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失败了。
可是,百年啊,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到,柏尘渊都觉得自己成了那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现在只想将沈岁晚绑在身边,看着沈岁晚好好的活在世上,或许就表示他的噩梦已经结束了。
柏尘渊握紧手中的玉佩,玉佩磨得圆润,再是用力,也不会留下多少痕迹。
他如今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些,只差一日了,只差一日,沈岁晚就会入了他的府。
然后将人困在他身边,他这最后一世,应该要比从前好过一些。
柏尘渊一直在院子里坐着,直到天亮的时候。
“柏福,让人准备吧。”
柏福看着柏尘渊起身回屋,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他刚看着柏尘渊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家公子这是后悔这亲事了。
若公子现在毁了婚,事情可就闹大了,所以柏福刚才不知道多愁,如今看到柏尘渊一身松快的回屋里换衣服去,且还有些迫不及待,柏福终于放心了。
柏尘渊看着镜子里的人,身上是一件喜服。
这喜服,他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最后还是娶了那个他本该娶的人。
柏尘渊看着身后的人给自己束了发,如今镜子里的人才像是个新郎官。
柏尘渊从未穿过这样的朱砂色,但是他记着,从前穿过类似的红衣,那个时候,乖乖很喜欢。
今日这般,应该也会很喜欢吧。
还不到时辰,柏尘渊不好提前去迎亲,不吉利。
柏尘渊在府中等着,即便一再告知自己只差这一点时间,可他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焦虑。
该早一些的,应该要再早一些才好。
柏尘渊还没出发,有人便翻墙进来了。
元和风带着穆如霜走了进来。
“瞧瞧我们新郎官,这么迫不及待了?”
元和风坐在桌边,看着柏尘渊的样子,从前看柏尘渊对这婚事虽愿意,可却是平淡处之,听之任之的样子。
怎么几日不见,这个人突然就开窍了?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去定国公府把人抢回来。
“嗯,等不及。”柏尘渊现在懒得搭理他。
最后还是穆如霜上前。
“不知柏大人可有何心仪之物,我与兄长可于新婚的时候送给大人。”
柏尘渊没有亲人,这家中所赠与的新婚礼自然是没有的,元和风便自告奋勇的来给人当一回“长辈”。
柏尘渊看了一眼穆如霜,无论哪一次,这个姑娘都足够聪明通透。
“既如此,穆姑娘便找人来演一出折子戏吧。”